这二人俱是扬州府人士,一个是靖江县,一个则是泰兴县,如今两地皆已被江浙明军收复。朱之锡此前曾派人前去相请,即便是请不来也希望他们能够在江南为清廷提供一些情报,可却都遭到了婉言回绝,着实让朱之锡颇为不满。
“孟九,人各有志,无需强求,咱们努力报效朝廷就是了。”
“邺园此言大善。”朱之锡抚掌而笑,继而向李之芳说道:“此番正好,吾与邺园介绍一下新军的刘会办,日后咱们也好齐心协力。”
说着,朱之锡便四下张望,待看到胡全才的墓碑所在,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继而向李之芳说道:“再过会儿的,洗心与胡公相交莫逆,如今胡公先走一步,洗心免不得要哀悼一二。”
所谓洗心,正是此刻身在胡全才墓碑前的刘成在降清后改过的表字,取一个洗心革面。
从当初借着邹卓明的关系与胡全才相识,胡全才就对他多有帮助。后来刘成上京,亦是胡全才多方奔走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否则就凭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北京城里只怕是连敲谁家的大门都不知道呢。
现在事业已经开始踏入正规,刘成是亲自操练新军的,当年在金华也是练兵多年,是否能战多少还是能有些预料之能的。可是就在这时,胡全才却病故了,这对他来说却着实是一大打击。
“胡兄,你知道吗,我在大兰山的时候听陈文讲过,朝廷最大的隐患就是核心人口太少,光靠着蒙古、汉军的八旗和绿营兵是远远不够的。当时,浙匪不过数百人而已,明明是朝廷坐拥百万大军,他却能做到并不放在眼里。那时候我还不太能理解,以为这只是他借此振奋士气。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他所指的东西。”
“战争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双方的核心人丁数量才是关键。陈文用夷夏之防,打着明廷的旗号,靠着分地等一系列手段组建起了一个战兵十余万,军户不下百万,更是间接控制了江浙不下数百万佃农、工匠、商贾、士绅的巨大利益集团。所以他能够虎踞江浙,大有席卷天下之势。”
“朝廷这边,皇上说信不过绿营,但是他们又何尝真的能信得过蒙古、汉军,甚至是咱们提出的朝鲜八旗了。但是就凭着他们那稀少的人口,为了应对陈文的威胁,他们却必须依靠蒙古、汉军乃至朝鲜八旗来组建新军。”
“满洲人有多少,蒙古人有多少,朝鲜人又有多少,说到底最终还是要靠汉军旗。更何况,朝鲜也是信奉孔孟之道的,与满蒙这等夷狄终是不同。这是英雄奋起的机会,陈文当年能在大败之后借大兰山的鸡孵出了江浙明军这个怪物,我又有何不能,无非是要付出更多罢了。”
“可笑顺治小儿还以为我是真心实意的给他当奴才,实在是可笑至极。”
权利,一如阿芙蓉,只要上瘾便会愈陷愈深。如此野心,刘成从未有付诸于口,始终埋藏在心中的最深处。即便是到了此间,胡全才已入黄土,他亦是仅仅在心中对胡全才的在天之灵默默说到,以至于在场的其他人皆以为他还在悼念这位故友之中。
是陈文在新昌城下一语便决定提标营俘虏之命运,是曹从龙在金华府靠着名爵来进行过的那般引诱,是金华府城里面对汉军八旗浴血奋战却依旧改变不了处境的反弹,亦或是紫禁城那辉煌宏伟的建筑群以及皇权所代表的那一切甘美。
就算是刘成本人,也已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亦或者是兼而有之,但是如今的他却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和如何得到,并且始终在为此而竭尽全力。
“胡兄,诛灭陈文之日,便是我刘成一飞冲天之时。保佑我,大功告成,汝之后嗣,我当保其富贵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