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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江西现在还是兵荒马乱的,等国公肃清了鞑子再过去,也安全一些。”

类似的劝谏,这两天王孚已经听过了太多,从第一天得到玉山大捷的消息开始,他就惺惺念念的前往江西。

他是徽州人,从骨子里就流淌着商人的血液。当初因为重视信诺才来到衢州,在这里受到了同行们很长一段时间的追捧,但是他却也知道,名声这种东西,尤其是商人的名声,就像是寒冬的雪一样,如果不能在名声尚在的时候多做些事情,把雪球滚起来,那么用不了多久就会逐渐的融化。

这段时间下来,从衢州的商贾们对他的态度也可以说明此事,虽说茶还没凉,但是新鲜劲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而他在这里却依旧无所事事,对于王孚这样从小就梦想着能够成为徽州大商贾的年轻商人而言,实在是不可忍受的。

“感谢叔父这些日子的照料,小侄不胜感激涕零。只是小侄乃是一介商人,如今江西虽乱,但是商机也同样存在,先到者总能分上一杯羹,小侄在衢州呆的日子太长了,需要动一动了,否则身子养懒了,总不是好事。”

他的这位世叔,精明还是有的,就是魄力太小,所以格局始终大不起来。这话,当初王孚的父亲就对他说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确实在他的心中得以印证。相较之下,他为了守信可以冒险穿越清军的封锁区,今番又缘何不能前往兵荒马乱的江西寻找商机呢。

“秀国公诛杀洪逆,江西彻底光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刚刚收复的土地必然是兵荒马乱,但是,原本固定的商业秩序也会被因此而打破。就像衢州府城里的那位朱老先生,当年明军甫一占据衢州,他就敢来为明军筹措铁矿、硫磺等货物,由此在官府的扶持下才得以从一个普通的大商贾一跃而起,成为龙游商帮之中最为煊赫的执牛耳者。”

“人能是,吾亦能是。若是能见到国公最好,即便不能,江西那边的李帅我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到时候只要有明军的大人物背书,帮助明军收购军需,顺带着将江西、徽州和衢州的货物进行转运,江西的买卖只会是一本万利!”

登上见前往常山县的货船,怀里揣着上次托人往徽州去家书,回信时他父亲让人捎来的几百两银子货款,满怀着憧憬和希望的徽州商人王孚踏上了前往那片未知区域的征途。与此同时,广信府城的北城墙上,陈文却手持着一支望远镜,远远的眺望着北面依旧负隅顽抗的棱堡。

“詹姆斯先生,你真的确定,除了围困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洪承畴以及南昌幕府的文武官员大多被陈文俘获,作为一个耶稣会的教士,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詹姆斯连化妆潜逃都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明军擒获了。

虽说编练西班牙方阵和修建棱堡,这些事情都是洪承畴下的决定,但是若非此人,他也没有可能把这些计划实现。原本陈文是打算一起宰了的,但是这个白毛狒狒如今却是一副“你杀了我也奈何不了我造出来的棱堡”的架势,不管是不是激将法,陈文到也有了更多的兴致,跟他好好的玩下去。

“国公先生,恕我直言,阁下也曾在浙江修建棱堡,但是太过简陋,都是我们泰西已经过时的样式。可是即便如此,杭州的军队也没有办法攻破。如今阁下面对的可是我亲自指挥修建的棱堡,虽然和我们泰西最为易守难攻的要塞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仅凭阁下的军队,却也只可能会是像我们泰西的军队一样的结果。”

白毛狒狒一张嘴就是我们泰西,实在让陈文看着不爽。据他所知,这个欧洲佬是清军入关后才来到中国的,根本就没有见识过明时的中国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明军还在奋力抗击满清的侵略,这个家伙弄不好还会以为中国人自古以来都是留辫子的,而峨冠博带则根本是奴隶对远古时代的妄想,大概也就比马嘎尔尼所看到的那些强那么一点儿而已吧。

听了这个耶稣会修士的回答,陈文收起了望远镜,随即拿起了炭笔和尺子,就着城墙的女墙,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时不时还看看远处的棱堡。

良久之后,一副棱堡的平面结构图出现在了陈文和詹姆斯的面前,看过了这张图纸,詹姆斯的嘴角下意识的抽动了两下。紧接着,在恢复了平静后,他却回了句“国公先生的记忆力真好”的回答,充斥着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