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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坐拥坚城而不守,还是以城不高、池不深的小城抵抗大军良久,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

远的不说,南京雄城,杭州亦是坚固非常,城中皆有大军,左近更是用着大量的援兵,可清军南下却几乎是传檄而定。倒仿佛是花蕊夫人的那句“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的古语重现。

相较之下,江阴外无援军,内无雄兵,守城的不过是江阴的士民工商,为首的阎应元、陈明遇和冯厚敦不是典史就是训导,几个低阶的文官而已,面对的清军中却不乏端重亲王博洛、敬谨亲王尼堪和当时还是恭顺王的定南王孔有德这样的清军名将。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却可以率领百姓在清军两百余门大炮的狂轰滥炸之下坚守城池八十一天之久,可谓是高下立判。

正好比江阴的那位殉节女子的诗中所写:露胔白骨满疆场,万里孤忠未肯降。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战争之中最重要的是人,而人在其中最重要的则是意志,野战如此,守城亦是如此。此番陈文能够大败汉军八旗,大军日夜奔驰、野战击破强敌的意志是关键,金华守军在城破后毅然坚守一夜同样是关键。

眼下清军已然丧胆,陈文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下去了。明军入城的当天,李瑞鑫便率领守城的义乌营和那大半个浦江营沿着江山港南下。

面对优势敌军,陈文却选择了分兵,这看上去很是诡异,可以说是违反兵家正道的。但是发现了明军的动向后,清军毫不犹豫的分出了福建的那三支绿营兵立刻南下,绝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支明军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的,是在江山港找机会渡江,还是一路南下此间正处在空虚状态的仙霞关,而若是渡江的话,是占领江山县城,还是设法合围,只有分兵才能应对。

那三支福建绿营总计九千大军,分出了这支部队,清军立刻缩水了不少,但是从比例上看的话,似乎明军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然而到了第二天,大队的明军开始从南面的光远门和东南的通仙门出城,就连昨天忙了一晚上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明军水营也缓缓驶出码头,向南而去。

明军主力乃是清军众将最为关注的,反倒是水营并不甚关注,只是让暂时驻扎在衢江和江山港的钱塘水营出了港口准备迎战而已。可是当他们发现这里面的不对劲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明军水营的舰船不知道为什么吃水极深,行驶速度缓慢,而待那些舰船,连同着港口的一些民船全部驶入严家淤和衢江东岸之间的河道后,只见那些舰船便分为一前一后,在一个又一个明军水兵划着小船驶离的同时,那些舰船也开始缓缓下沉,恰好将严家淤那段河道给堵死。

严家淤乃是江心洲,但是两边的河道却并非一般的宽窄,明军沉船堵死的那段河道正是平日里用来过往大型船只的,另一条最窄的地方只有十多米宽,大型船只是不会从那里通过的。明军沉船的河道,清军水师全都过不去是不可能的,但是水底下沉了那么多的船,甚至有的桅杆还露出了水面一些,钱塘水营在江山港的船只都不怎么小,想要安全通过却是千难万难。

明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他们又无可奈何,尤其是那些钱塘水营的水兵,这样一来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再乘着现在的船返回杭州了。钱塘水营的水右营游击知道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将舰队驶入常山港,从那里下船后步行前往驻扎在衢江上的水师舰船,从那里返回杭州。

钱塘水师弃船而走,李本深也没什么办法,因为这些水师已经没用了,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尽快返回杭州,确保那里的安全。

这是洪承畴此前吩咐过的,他也不好强留,只得如此行事。但是就在钱塘水师弃船后不久,明军的大队辅兵和民夫便赶到岸边,开始在严家淤的那段河道搭建浮桥,到了下午的时候更是推着一辆辆根本数不过来的炮车驶过了衢江,在严家淤靠近衢江西岸的那边列阵。

清军在常山江北岸的大营就在严家淤的对岸,明军在将那不知道有多少的火炮放置完毕后,就在明军的一声令下后开始了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