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无不源于陈文的那套军功授田的奖励制度,原本的军功赏赐是用银子来支付的,军中乏银时也有一小部分用过粮食,这些东西不是消耗于日常的生活,就是还要承担交易的差价,远不如这田土来得实惠——购买田土的价钱还在其次,关键在于这田土是可以成为传承家业的基础,而那些银子却做不到,至少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没戏。
只不过,这既然是军功的田土,自然也是有多有少,而且田土远比银子更为人所看重,多了少了的自然也更加紧要。
“大牛,你说啥,六七十亩,还有个一战分了八十亩地的。他们是不是给那些卫所的官儿使了银子,凭什么他们分那么多,我儿才分了三十亩地,我儿可是最早追随侯爷的老人儿,还是个伍长呢!”
这个大晚上在屋子里叫嚷着的正是石大牛的老娘,石大牛的老娘宣泄着不满的同时,他的两个妹妹也附和着报着不平,反倒是家里的三个男人——石老爹、石大牛以及他的小弟或是蹲在地上抽着旱烟袋,或是干脆直接坐在那一言不发。
“大牛,你到是说说怎么回事,不行的话你娘我亲自去找侯爷评评这个理!”
石大牛的老娘问也不问她那个闷葫芦一般的男人,直接把问题送进了石大牛的耳朵里。知道逃不过,也知道他老娘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角色,未免某一天他在军中当值时突然因为这个被侯府招去,石大牛只得一五一十的把缘由说清楚。
“那也不应该,那个总督的兵不也是你上次说的绿帽子,不对,是绿旗子的吗,就换了个阵就差那么多?”
听到了石大牛的解释,他老娘的音量不由得降了几度,就连他的那两个妹妹也变得一言不发,呆呆的坐在那聆听着他的解释。可是疑问还没有结束,石大牛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抓了半天脑袋才憋出来句“我们面对的对手太弱,军中伤亡很少,但是硬抗督标营的那些部队却损伤良多,尤其是最外围的那两个步兵局几乎人人带伤”才把他老娘听愣在当场。
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一向笨嘴拙舌、老实本分的石大牛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是他紧接着加了一句话来为他的解释佐证后,立刻他就后悔了。
“上次您见过的那个安老哥,那两个局就是他负责指挥的。等打完仗,一条腿都跛了,以后走路都受影响。”
他和安有福在大兰山时都是在甲哨第四鸳鸯阵杀手队,作为同袍也曾来过家中做客,就连他老娘也动过招婿的心思,毕竟家里面还有两个妹妹还没出嫁。可是安有福来了一次后却再不敢踏入他家半步,并非是他的两个妹妹容貌不堪,而是第一次登门正看见石大牛的老娘带着他的那两个妹妹与人吵架,愣是把对面六七个老娘们儿骂得连嘴都张不开,直气得在那里耗头发撒泼。
都说石家的小子随爹,姑娘随娘,这话是一点儿也不假,至少当初在余姚老家时,连带着他那两个已经先后出嫁了的姐姐这一门五虎可是笑傲本村的,甚至就连邻村的婆娘们都知道惹不起。
然而,如石大牛预料的那般,一听安有福的事情,他老娘立刻又把招婿的事情想了起来,立刻要石大牛回答有没有问过安有福的意思。奈何此前几次邀请,安有福都是千般推脱,有一次一同喝酒更是表示过他喜欢那种外柔内刚的女子,石大牛是笨,可是这话还是听得出来的,像他那两个妹妹那样内刚外也刚的女子确实不太适合安有福。
只不过,若是直接说出来,石大牛又怕惹了他三妹的不快,只得表示安有福已经被陈文确定升迁为营官了,他觉着门不当户不对的就没有开口去问。
“营官啊,你上次好像说过,那不是得总兵、副将什么的才能当得上的吗?”
如此惊人的升官速度,着实把石大牛的老娘吓了一跳,声调立刻又掉了几档。而这期间,他的老爹则始终蹲在边上抽着旱烟袋,似乎这一辈子就为了这个而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