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等年年缴纳税赋徭役,从未曾短缺过,朝廷不能饿死我们啊。”
“……”
嘈杂的质问和诉苦声再度密集起来,县丞知道已经到了火候,立刻表示要有话说,示意下面的百姓的肃静。
直到声浪划入低估,只听那县丞说道:“各位父老,不是朝廷要饿死你们,是城外的金华贼要饿死我们所有人。这一个月下来,他们把城池一堵,任谁也出不去,任谁也进不来。别的不说,咱们衢州可是一座大城,樵采进不了城,便是有粮也下不了口。现在府山上都没多少树了,过几日只怕就得拆房子去火了,这些都是因为城外的那些金华贼将兵祸引到咱们衢州。”
府山是衢州城内的尽人皆知之所,府衙、府学、寺庙、园林集聚,人文荟萃、钟灵毓秀。这些日子由于樵采断绝,城内多有百姓上山砍伐竹木,县丞借着此事颠倒黑白,一时间倒也蒙住了不少见识短缺的愚夫愚妇。
“况且施粥是停了,可是协助官兵守城,总能有口吃食。眼下援军正在路上,坚持一段时间,用不了多久那些金华贼就得退兵的。可若是城池被金华贼攻陷,必要祸害百姓不说,八旗劲旅杀来,金华贼必然不敢抵挡,各位父老可有听说过城陷贼手而不屠者乎?”
这两年,金华明军虽然连战连捷,但对手也都是些南方的绿营兵,哪怕是绿营精锐,说出去也根本无法与号称“骑射无双”、“满万不可敌”的满洲八旗相提并论。
八旗军的在百姓印象中有着战力无双的赫赫威名的同时,动辄屠城的残暴则更为人所熟知,向东两百里的金华府城,西南方向的邵武、向西的南昌,这些屠城的血案随着衢州商人的来往早已被衢州百姓所熟知。
县丞一番舌灿莲花过后,百姓开始缓缓散去。走在回家的路上,荣虔仔细的算了算,家中的粮食已经不多,大概撑不了几天了,舅舅那里估计也不会再借了,总得想个办法支持下去。
得到了府衙和县衙的消息,李之芳连忙赶去总督衙门求见陈锦。待他进到大堂前,正看见陈锦在鞭打家奴。
这些日子以来,陈锦的压力很大,脾气自然也远大于平日,鞭打家奴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甚至有时一天还要打上几次。
作为亲信,李之芳对此很是了解,他也知道陈锦需要发泄。只是刚刚通报过后,家奴们侥幸得免,自他身边经过时,李之芳似乎是看到了一丝仇恨的视线划过,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不过眼下还有大事,他也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来到陈锦的面前便连忙将外面的事情详细说来,倒是让陈锦的心情稍微得以轻松。
守城一事,首重心齐。
可是事到如今,清军遭逢惨败,损失良多。衢州的守军不过三千余人,多是那一战的溃兵不说,城防上主要还是由协守的民夫来支撑,即便是这支远低于明军的守军,事实上也多是由衢州本地人组成。陈锦负罪之身,手中又无足够的外来力量牵制,事实上早已危如累卵。
放任自流肯定是不行的,可若是逼迫得紧了,这些衢州人串联起来,根本不用拿陈锦和满清的官员们如何,只要把城门一开,城外的明军就会把他们这些“负隅顽抗”的叛逆杀光。
所幸陈锦也是个老军务,与李之芳等亲信商议过后,他便决定通过将粮食掌控在手来分化衢州府城的百姓,拉拢守军和民夫,将有能力作乱的男丁掌握在手,从而实现坚守和压制城内的百姓。同时还可以利用诬陷等手段抄没富户的家产,用这些银子来贿赂朝廷的权贵和高官,以求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