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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师于大兰、天台之时,辖地甚小。今时今日已光复金华,月前更是收复了衢州的龙游县,日后光复的府县还会更多,孙知府一人负责难免顾此失彼,各府各县的官员也容易被胥吏所蒙蔽。所以,本爵与孙知府商议,决定恢复大兰山时的传统,将民政重新分为庶务和讼狱两部分,布政使专司庶务、按察使专司讼狱。”

陈文的计划并非是恢复什么传统,布政使司下属的各级府、县衙门此后不再负责审案,而按察使司则要建立起各级提刑衙门,不得插手行政,从权责上将行政和司法进行分离。

听到这里,韩启正犹豫了片刻,随即便试探性问道:“如此,下官还需要一些熟悉刑律的官员才能将各县的衙门搭起来。”——能不能别赶尽杀绝?

“叛乱尚未彻底平定,人选吾自会决定,臬台无须多虑。”——可以,但是谁死谁活只有我说了才算数。

“下官遵命。”

送走了韩启正,陈文摇了摇头,这个人其实并不适合作为提刑官,可是掺杂了那些外在的因素,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加适合的人选了。不过嘛,这世上可没有白来的午餐,这位臬台老大人应该已经理解了他即将扮演的角色,但是却未必明白他背上的黑锅到底有多重。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陈文换了身更为正式的官服后便赶去城南的会场。待他赶到时,那里早已挤得人满为患,甚至就连会场边上的木栅栏和更外面的树上都多有百姓向里面张望,比起行刑开始的第一日前来的百姓显然是又多出了不少。

穿过了侧面的小门,陈文便来到了主席台。他仅仅是开幕的时候来过一次,而今天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本来打算让孙钰负责这里,顺带着能够亲眼看着仇敌是如何死的,不过孙钰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闲,每天最多是下了值才会过来看看,其他时候则回衙门处理事务,而这里则干脆交给了一个经历来负责。

陈文落座后,会场里也迎来了一阵欢呼声。不仅仅是因为陈文的到来,更多还是在于随着陈文的抵达,刑罚的最后阶段也即将开始。

经过了三天的行刑,作为行刑者的那位老师傅和他的两个徒弟即便每十刀可以稍作休息也早已累的不成样子了。而此时,绑在架子上的马进宝也早已不是那个喧嚣一时的清军大帅,强壮的肉体早已离他而去,剩下的只是被刻意留下的骨骼、血管、以及骨架支撑起的薄膜和皮肤,还有的就是完好无损的内脏和仅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性命。

见陈文已经抵达,那位老师傅在向主席台行礼后,便提着刀走向马进宝。最后的十刀先要去掉五官,最后才是一刀致命。老师傅飞快的完成了前九刀,随即转身换过了一把全新的匕首,在屏住了呼吸的人群的注视下一刀扎进了马进宝的心脏。

黑色的暗血涌了出来,早已没了哀嚎气力的马进宝彻底低下了头颅。眼看着这个贪婪残忍的屠夫被复仇的烈焰吞没于他为祸多年的这片土地,会场中的士绅百姓在沉默了片刻后迅速爆发起来,声震云霄。只是这片欢呼之中却间杂着声声哭诵,犹若泣血。

完成了最后的刑罚,陈文借着这个机会再度表示了明军对于叛乱的态度,并且勒令组建团练的士绅富户限期解散,归还抢夺的田土财货,交出行凶的歹徒,否则一概以叛乱者视之。

结束了这场盛会,陈文便返回了巡抚衙门继续处理公务,而孙钰则是直到士绅百姓散去,将余下的事务安排完才回到了那座他曾经居住了十余年的小院,向他父母的牌位行礼,呆了很长时间才依依不舍的将牌位重新带回家中。

……

距离会场不远的八咏楼,这里曾是历代文人骚客会文吟诗之处,留下了不少绘景抒情的名篇。南朝的东阳郡太守沈约、宋时的女词人李清照都曾在此留下过名篇,甚至与陈文书信往来的李渔当年在这里也留下了一副“沈郎去后难为句,婺女当头莫摘星”的对联,只可惜在金华之屠中这里遭逢了清军的大肆破坏,对联的牌匾也被毁坏,以至于陈文初临金华府时便没有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