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府城已在文官们的控制之中,当地守军也已经荡平,甚至连那些暂居府城的军官家眷们也被曹从龙掌握在手中,想来已是大局已定。
听着师爷一字一句的将檄文诵读完毕,当发现落款除了曹从龙外另一个却是原来的金华府同知韩启正而非孙钰,那个金华府生员出身的县尉立刻向信使出言问询孙钰的现状,在得到了孙钰染病在身不能理事,暂居府衙之中修养的回答后,软禁二字在嗓子眼里转了好几遍才忿忿坐下,只是那张脸却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显然是憋得不容易。
这样的消息实在太过突然,在座的众人皆面如土色,也许还在如他此前那般权衡利害。只不过,这些人皆是文官,对于眼下武将骑到了文官的脖子上的现实肯定也是忿忿不平,大抵很快也会如现在的他一般喜迎文官集团重新掌控全局的局面重现于世了吧。
可是就在这时,严之恒的副手、一向与其关系甚密的东阳县县丞徐毅却拍案而去,大声怒斥道:“大军征战在外,曹从龙身为监军却生乱于内,借为监国殿下恢复祖制之名行夺权为己用之实,真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下一秒,只见他向众人拱手示意,方继续倡言道:“临海伯累经数战,眼下鞑子在浙江已现颓势,正当进取之时,曹氏趁此时倡乱只会坏了国事,我辈断不可与其为伍,还望县尊与诸君明察。”
严之恒既然请了使者来宣读檄文,八成是已经倒向了曹从龙,徐毅此言无非是想要趁着严之恒没有表态之前设法让其再度权衡一番,同时若是能够振奋其本县官员的士气相比对抵制曹从龙作乱也会有所裨益。
徐毅的一番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个原本就对曹从龙引发内乱心怀不满的官员纷纷出口声援,反倒是那个因协助明军攻占东阳县城而得到主簿官职的那个小吏也同样是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没想到东阳县官员的立场较之府城竟会相差如许,曹从龙巡县时便受其挑唆过的严之恒自然不会因为徐毅的两句话而动摇,只得立刻表明了他的立场。
“以文驭武乃是国朝祖制,当年大兰山王师之所以能够雄踞浙东也是王经略、王巡抚以及我等文官努力的结果,反倒是陈文上山后,先是四明湖惨败,随后王经略殉国,后来就连王巡抚也被鞑子俘获,这些事情或许并非陈文有意为之,但却也是信重武将以及武夫掌权的结果。国朝中兴只能仰仗我等读书人,曹巡抚乃是监国殿下钦命,为人臣者自当遵从,还望徐县丞三思。”
徐毅乃是去年与他、韩启正等人一同聚众商议如何维护宁绍文官在这支金华明军地位问题的一员,更是提出派人将沈调伦请回来的首倡之人。作为平日便交好的乡党,甚至还是他最近打算要将年方二八的小女儿许配其人的青年才俊,严之恒从没想到过徐毅竟然会以着如此激烈的言辞反对这件已经成功大半,且对文官集团极为有利的事情。出于对此人的欣赏,严之恒在表明态度的同时也不忘再给他一个机会,只希望徐毅能够幡然悔悟,也好两全其美。
只不过,严之恒的好意却丝毫没有动摇徐毅的信念,只见他厉声问道:“县尊此言大谬,难道祸国殃民,只会使鞑子受益的乱政的也要遵从吗?!”
“不可理喻。”
徐毅的喝问让严之恒颇为恼怒,但是此刻曹从龙的信使还在堂上,长久以来的好印象还是促使着他直接打断了徐毅的话,随即拍手唤来早已守在外面的人将其架出去,以免他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省得传到了曹从龙的耳朵里弄不好便会被定性为“附逆之人”。
被得病需要静养的徐毅和那几个声援他的文官一起如孙钰般离开了大堂,余下的众人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纷纷表示愿意遵从曹从龙的命令,为恢复祖制、驱逐奸邪陈文以尽绵薄之力。
大局已定,严之恒立刻任命了一些亲信暂代空缺出来的职务,随后便开始传达曹从龙的命令。
“从即日起,免除临海伯陈文统兵之权,其人私设之金华镇及金华卫废除。原金华镇军器、军需、军训等司收归浙江巡抚衙门,总参谋部废除,各县驻军分别改编为抚标左营、右营,遵从巡抚衙门军令之军官一律在官升一级的基础上酌情授予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