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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还值得庆幸的是,由于陈文麾下这支浙江明军主要也是由金华府籍贯的人士组成,双方很多人还能攀亲带故,斗殴的程度也远不如当年的那次激烈,再加上占据优势的明军一方在军令下保持了必要的克制,以及眼下还是刚刚开始。诸多原因之下,暂时没出什么人命官司,至于以后,便不好说了。

而另一方面,由于没有做过亲民官,曹从龙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勉强理清了金华府的民政。而随着这一进程,以及争地事件的频发,金华府的一系列新政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

“皇明两百余载并无此例,贵爵这是在擅改祖制。为朝廷权威,亦是为贵爵身后事着想,此事必不可为,当立刻取消!”

曹从龙所说的擅改祖制并非是借款,而是改良版的卫所制度。借款在曹从龙看来不过是陈文勾结孙钰在进行敛财,本就没有还款的可能,甚至可以说不还的话没准还是好事。但是改良版的卫所制度却势必会导致皇明户籍分类制度的崩溃,无论在公,还是在私他都无法容忍。

“当年张江陵何等权柄,身死不过数日便被抄家,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就连家人也未能幸免于难。况且,那张江陵还是文官,贵爵乃是武将,手握兵权更为人所忌惮,若不及时改弦更张,只怕连复官复荫的那一日都未有可能。”

“况且,贵爵建立卫所,便是要征用荒地,眼下争地之事沸沸扬扬,内里不安如何出兵光复旧地?”

自古变法,势必将触及到既得利益集团,是故变法改制即便成功,主持者也鲜有能够全身而退的,而明朝的张居正改革便是个例子。

曹从龙这番为他着想的话语让陈文颇为感怀,其人所言他也并非不知,只是眼下大明的祖制已经不足以支撑王朝中兴。

至少在陈文看来,想要翻盘,首先便是改革,从在大兰山上他训练那支最初的南塘营开始,便在极力避免封建军队那些陋习将那支新军的苗子带坏。而事实也证明了,在通过近现代军事制度训练出来的半封建军队也不是普通封建军队能够抗衡的,两者在军心、士气、纪律、信仰等方面上相差良多。

而现在,通过改良卫所制度,他便可以进一步强化军队,并且使军队开始向更新的形态转变,继续把军事近代化的进程走下去。可若是如曹从龙之言改弦更张,那么不光进程将被遏制,他此前所做的一切也将逐渐在质疑的浪潮中化为乌有。

况且,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却也不止是征用荒地那么简单,征虏大借款便未火过,而善后大借款中其他产业到还好,毕竟那些都是可以直接赚到银子的,早一步收回还能强占更多的市场份额,金华府的一些商贾在看到商机的情况下表现得很是急切,同时也直接或是间接的带动、逼迫了一些士绅。

至于出现问题的还是田土这方面,这个问题现在和征用荒地已经彻底交织在一起,很难将其理清,背后是些什么人在作祟陈文也能猜到个大概。而且,前几日还出现了另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问题——逃奴。

事情的起因乃是东阳县驻军大营的一个新近成为战兵的汉子,他家的田土也在善后大借款的范围之内,他的父母手中没有银钱,便向当地的一户缙绅借了银子,那缙绅欺他父母不识字,便串通了相关人等欺瞒了高利贷的借据。而当他拿到战兵资格返家后才发现此事,便上门去闹,结果反而被那缙绅蓄养的豪猾之徒教训了一顿。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此人回营后将事情一说,同队的袍泽尽皆愤慨不已,便趁着休息的时候找那缙绅理论,要讨个说法。谁知道在那缙绅家会客的一人惊异的发现来的士卒当中有一个是去年失踪的家奴,这件事情便闹将了起来。甚至此后的多日,不断有各地的驻军报告有缙绅富户拿着卖身契指名道姓的要求军队将他们各自的逃奴进行归还。

蓄奴,在明朝的中国社会乃是极为正常的,其实早在宋时蓄奴的现象就已经开始被遏制,甚至为人所厌弃,但是宋亡之后,暴元自身的游牧民族统治结构将这一恶俗重新灌注于华夏,而明便受到了这方面的不良影响。

明朝末年,北方的流民、流寇风起云涌导致了大明王朝在北方统治的崩溃,而南方虽说是要安泰许多,但也并非全无民乱现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