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王伯英对于陈文已经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自然不肯轻易赞同周钦贵与其会晤。而与其持相同意见的何德成则起身掏出了一张写着字迹的檄文,将其交给了周钦贵等人传看。
“这是明军主帅写给金华父老的告示,其中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檄文出现在这罗城岩却并非是那陈大帅派人交给周大哥,亦或是我等的,而是由包围在外的明军射箭带进来的。这样的行径分明就是对咱们心怀提防,叫我等如何信得过此人?”
“何兄弟,大伙都是用兵之人,双方尚未谈妥,自当是要提防一些,若是换做你就会将门户大开,丝毫不怕吾等突然杀入腹地?”
“那么,陈兄弟可知道这罗城岩上已经有人偷偷下山去投奔明军了吗?”
“……”
陈文对罗城岩的这支义军所产生的防备心理,根本没有丝毫掩饰,因为在他看来真正的对手乃是即将回援的清军。而陈文的这份防备心理,也导致了周钦贵所部义军内部的分歧加大,到了此番会议结束时,也依旧是如此前那般将其暂时搁置下来,视局势发展而定。
……
与此同时,金华府的府衙之中,推官李之芳却对此前曾经寄予厚望的罗城岩已经失去了耐心,转而逐字逐句的审视着眼前的这份明军发布的《告金华父老书》,试图从这里找到一些对手的思维方式,以便得出眼下明军极为不正常的布局中潜藏的答案。
“大明征虏将军,镇守大兰、金华总兵官陈!”
“谨告金华父老吏民曰。”
“自丙戌江溃以来,父老苦于索虏久矣!胡骑初至,即行惨屠。父子相丧、夫妇无全。昔物华之所,沦为鬼域;弦歌之地,尽化荒墟。又令民薙发,稍请迟回,即加斧钺,至死者枕籍、婺水为赤。尧封禹土,几成猛兽噬人之穴。”
“而伪署将吏,本系中国之官,甘作逆虏爪牙。追比催课,辄施毒刑。俄顷苛役迭至,百姓或荷重挽输、或驱填沟壑。更有伪帅马进宝者,叛国鬻君于前,贪虐残民在后。名官实匪,无异畜类。中产之家,尽行剽掠;鄙陋之室,横夺殆尽。不从者倒悬街中,或周身笞捶而毙,或口鼻注醋溺亡。而黎民呼号道侧,老弱饿死阡陌,其惨备极。此诚三千年未见之惨象。但有人心者,睹之闻之,无不涕泪交下、切齿痛愤也。”
“然吾越自古乃复雠之乡,非奴种所居。虽匹夫亦无不报之仇,况勾践旧邦乎?!余虽寡才,素不敢忘恢复之志。乃夙夜习兵、法古治军,已得虎贲八千,俱为选锋锐士。今奉王命,出师征虏,一战虏帅就禽,再战伪将奔逃,及至城下,一鼓而破。不日直取杭州,光复两京,以遂父老之望,慰列祖之灵。”
“今金华既复,乃与父老约三事,以为军律:取民粒米而不予金者,斩之;入民宅舍而无帅令者,斩之。奸淫妻女者,立磔之。诸民宜各安堵其业,以为中兴之基。”
“余素愚钝,恐父老不明吾志,遂布告遐迩,咸使闻之。谨告。”
一篇檄文洋洋数百字,在此之前李之芳就已经看过,甚至可以将其背诵出来。而他手上的这一份,却是兰溪知县季振宜派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