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清军,在明军的斥候的探查下,似乎也已经完成了集结,清军北线的统帅浙江提督田雄数日前在余姚誓师,如今已经到达了永和镇,与明军隔四明湖相望。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这次清军出动的兵力根本没有陈文先前预估的那么多,只有提标营带着辅兵出动了,绍兴绿营却并没有出现。
这些天,王翊每天都在梁弄镇外的中军大帐里处理军务、宴请新到的明军将领,忙得不可开交。只是,如果仅此而已也就罢了,这毕竟是四明山明军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联合作战,协调就是个大问题。
所幸在陈文先前给他制定的计划中,如果必须面对面作战,也是由大兰山明军作为主力,而其他明军则只是负责辅助作战,交战之时刘翼明突然亮出旗号,再由他的南塘营和陈天枢领骑兵互相配合从侧翼杀出,基本上就大局已定了。只要这些友军不至于开场就崩盘就够了,最重要的作战任务全部交由大兰山明军和曾经有过协同作战经历的陈天枢所部负责就可以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由于清军拖延了围剿行动的时间,刘翼明兵力过多不好隐藏,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所以只得提前亮出旗号以求激励友军士气;而陈文的南塘营也被王翊安排镇守老营,无法参战,那么陈天枢的那三百多骑兵就只能靠着和交战时集中起来的各部明军的骑兵互相配合,争取以数量压倒对手。
这样一来,陈文那个追求突然性的作战计划基本上算是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可是对王翊而言,这场战事初期有陈文带来的情报,中期有陈文的谋划,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明军由于提前获取了情报所以依旧拥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只要在决战之时能够击溃清军就可以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以至于这场战役的政治意义已经开始大于军事意义了,毕竟他还准备在这一战之后设法再度杀出四明山,所以此刻更多是为了团结友军为日后收复失地做打算。
只不过,王翊誓师出发前,整个四明山中部和北部几乎所有明军的将领都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会赶来参战,可是等清军集结完毕的消息一到,什么“头疼、脚疼、屁股疼”,亦或是“老母在堂、娇妻年青、稚子尚幼”之类的理由就开始不断涌现到王翊的案前。用沈调伦的话说,这帮胆小鬼只差把“夫死、无嗣、翁鳏、叔壮”的理由搬出来了。
还好的是,这次王翊和冯京第算是把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全都动用了。到此时已经赶到梁弄镇的二十几家明军也算是集结了四、五千多战兵,虽然大多在质量上也只不过是勉强可以和地方绿营相抗衡,但好在人数众多,如果算上大兰山的四个营和陈天枢的骑兵营,估计战兵比清军的两倍还要多一些,而这也是王翊的信心来源之一。
但是,这些信心的来源现在也给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比如扰民。
按照王翊的规定,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明军必须驻扎在镇外,除了购买物资以外不允许进入镇子,为的就是防止扰民的现象发生。只可惜,这些明军在各自的防区或许还收敛一些,到了别人的防区就立刻原形毕露了,强买强卖还算好的,强抢民财、调戏妇女的事情也着实不少。
所幸王翊还在身边,这些人不敢闹得太凶,也没有折腾出什么奸淫掳掠、杀人越货的大案子,而作为主帅的王翊出于团结各部的考虑也只是申斥而已。
“怪不得辅仁的计划里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重要的位置,这些军队的战斗力也实在是参差不齐的厉害啊。”
此刻的大帐中只有王翊、沈调伦、黄中道和刘翼明,眼下没有外人在,即便身为文官的沈调伦也实在忍不住要吐槽一番。这些天实在把他累坏了,光是协调各部的扎营地点就够他受了,还要在镇上巡查,防止扰民现象的发生,以至于中营的军务他已经无法分身管理了,全部交给了邹小南。
比起沈调伦,负责根据各部真实战斗力进一步修改计划,协调各部作战的黄中道和刘翼明更加无语。几天下来,根据他们先前对于这些明军的了解,有些确实是把压箱子底的家伙都抬出来了,相对的也很有一些则始终是打算从作为盟主的大兰山明军这里占些便宜,甚至还有一部无耻到了除了亲兵家丁外所有战兵都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就好像是来要饭的一样。
“哎,这些人算是把陈游击的计划给彻底糟蹋了,好在鞑子这次出兵也比陈游击先前预计的要少很多,否则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们都轰走,然后再把南塘营调来。”
和沈调伦不同,刘翼明并没有见过陈文,所以在称呼上也不可能亲近到使用表字,只是以官职来称呼。虽然先前也听说过陈文殴打褚素先的事情,但是褚素先之流的贪官污吏本身就侵犯了他们这些军头的利益,再加上黄中道和毛明山私底下对陈文的评价很高,所以刘翼明在心理上也开始偏向陈文一些。
早在率军抵达梁弄镇时,刘翼明就对王翊屈从这些明军的意见而没有让陈文的南塘营随军出征的事情表达极度的不满。即便他很清楚这是王翊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才做出的决定,他一样很是不忿。作为武人,他很清楚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