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想自己的心事,一边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当进入普罗霍洛夫卡的区域后,我发现道路两侧有许多丘陵,丘陵上那成片成片的灌木丛,简直是我军隐蔽反坦克炮的最佳位置,从这些地方可以狠狠地打击敌人装甲部队的侧翼。但由于这里的地形非常开阔,隐蔽在灌木丛里的反坦克炮开火后,就会遭到敌人的反击,如果有可能,应当尽量使用军中目前装备的自行反坦克炮。
看到这里,我拍了拍坐在前面的卡扎科夫,等他一回头,我就指着外面丘陵上的灌木丛,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对他说了一遍。他听了以后,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并答应我会在可能爆发战斗的地方部署自行反坦克炮。
我说完以后,转头望向了旁边的阿帕纳先科,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听着我向卡扎科夫出谋献策。见我转过头看他,他笑着对我友好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您说得真棒!如果真的这样部署兵力,我们正面防御的压力就能大大减轻。”
对于他的夸奖,我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笑了笑。谁知道我的反应却让他误会了,他连忙向我解释说:“奥夏宁娜同志,您别多心,我说得都是心里话。别看我的资历比朱可夫元帅都老,但我对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战争一点都不了解。在远东这么多年,虽然有人把我称作‘远东沙皇’,说我把远东地区经营得如何如何好,简直把我说成了一个完人。说实话,这样的话听多以后,甚至我自己也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如果到西线来,就能轻松地打败德国人,因此便向斯大林同志提出了调职的请求。”
见阿帕纳先科居然向我敞开心扉,说起他自己的事情,我连忙挺直身体,望着面前这位老资格的大将,耐心地听他接下来所说的话:“……等到了这里以后,我才发现一切和我想象的相去甚远。别的不说,就算将一支坦克集团军交给我指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下级布置任务,下达作战指令。要想尽快地适应这一切,就必须从头学起,所以就算上级任命我当比我资历低得多的瓦图京的副手,我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说到最后,他又反问我:“奥夏宁娜同志,请您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告诉我,在今天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上,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我听了这话后,脑子里飞速地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对阿帕纳先科实话实说。考虑良久,我最后鼓足勇气说:“大将同志,我认为您今天的这种做法,太过于鲁莽了?”
“啊?!奥夏宁娜同志,您为什么这样说呢?”阿帕纳先科不解地反问道:“当我们得知在自己的辖区内有敌情出现时,难道不应该立即去处理吗?”
“大将同志,说实话,有敌情出现时,我们肯定不能置之不理。”我知道我的话可能会得罪他,但想到他命不久矣,就算得罪了,对我将来也没有什么影响。万一能让他有所改变,让他逃过一劫,没准将来还能成为我的阻力,因为我也就直话直说:“但是您是方面军的副司令员,比处理敌情更重要的工作多的是。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后,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停止重要的军事会议,带着一般人赶到敌人出现的地方去查看情况。而是命令上报情报的人搞清楚敌人的兵力和装备情况,并向您报告,您再根据情况来做出相应的部署。”
我的话一说完,就看到阿帕纳先科抬手狠狠地一拍自己额头,随即表情夸张地说:“天啊,奥夏宁娜同志,您说得真是太正确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是啊,这只要打个电话,没准十几分钟就能搞清楚的事情,像我这样莽撞地跑过去,没准不光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说完向我伸出双手,感激地说,“谢谢您,奥夏宁娜同志,谢谢您对我的指点。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我在和他握手时,飞速地朝前排的卡扎科夫瞥了一眼,见他的目光正注视着窗外,心说我刚刚那番话不知道他听了以后,是不是也能得到一点启发。
就在这时,卡扎科夫忽然喊了一声:“司机同志,待会儿前面的岔路口向右转。”
“是,将军同志。”开车的司机瓮声瓮气地答应道。
卡扎科夫转过身,对阿帕纳先科恭恭敬敬地说道:“副司令员同志,前面有我们集团军的一个团指挥所,待会儿我们可以在那里,给集团军司令部打个电话,向参谋长了解一下发现敌人踪迹的情况。”
“很好,卡扎科夫同志,您做得很对。”对于卡扎科夫的活学活用,阿帕纳先科满意地说:“我们先到团指挥所里去了解一下敌人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们的吉普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从成群结队的指战员中穿过,最后停在了一栋简易的木头房子前。卡扎科夫扭头说了一句:“到了。”便推开车门先下了车,并从车后绕到另外一侧,恭恭敬敬地问阿帕纳先科打开了车门,恭请他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