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同志,把车开过去。”虽然因为光线不好,我看不清对方都是些什么人,但我还是果断地向司机下达了命令。
司机放缓速度,扭过头来犹豫地说道:“军长同志,我们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历,就这样开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服从命令,司机同志。”基里洛夫见司机有些胆怯,便有些不客气地说道:“既然军长同志让你开过去,那就开过去吧。如果他们是敌人的话,早就对我们开火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司机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把车朝左侧开了过去,并在山脚下找了个位置停了下来。在这里,我能清楚地看清山坡上的那群妇女,她们把手按在胸口,挥动着自己的头巾。见到我们的车停下,她们立即一窝蜂地从山坡上跑下来,将我们的车围了起来。而紧跟在后面的尤先科深怕出事,连忙带着一群刚下车的警卫战士,过来又将这群妇女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矮胖身材的中年妇女,在外面冲我们大声地喊着什么。虽然她喊的不是俄语,但我却出人意料地听懂了,原来她说的是乌克兰语:“同志们,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看到我们这边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另外一位没包头巾的高个子女人,紧跟着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同志们,同志们,同志们啊……”
我推开车门走下车去,立即就被她们围住了。她们那消瘦、憔悴的面孔上,燃起了狂热的喜悦,她们的眼睛被泪水浸润得红肿起来。有几个抓住我手臂的妇女,甚至失声痛哭起来。看到她们每个人都异常兴奋的样子,我扭头看了一眼从车的另外一侧下车的基里洛夫,向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示意在现在的情况下,很难问出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以及她们为什么要拦我们的车。
为了谨慎起见,尤先科挤到了我的身边,试图把那些妇女都撵走。没想到他刚挤过来,那些没能抓住我的妇女们便转移了目标,将他围得严严实实,开始抚摸他身上的金属胸甲,头上的军帽,以及挎在胸前的突击步枪。
而一位矮小的黑发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不停地亲吻着。同时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道:“亲人啊,亲爱的,你是我们的亲人……等了这么久,我们终于把你们等回来了,可把你们都等回来了……”
对老太太的这个举动,尤先科皱起了眉头,随后甩开了对方的手,不耐烦地说道:“您这是做什么,吻起手来了!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神父,也不是德国人,用不着对我这么热情。”
虽然尤先科的话说得有点过分,但我却出人意料地没有表态,而是保持着沉默。因为在卫国战争的初期,大多数乌克兰人的选择,就是和德国人合作,甚至还成群结队到街上去欢迎占领城市的德国人。对于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尤先科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没想到那个穿着破衣服,被冻得直哆嗦的老太太,在听完这几句话后,猛地挺直身体,抬起了头,将下巴扬得高高的,冲尤先科吐了一口唾沫后,气冲冲地说道:“呸,您在想什么呢?难道您真的以为我是在吻您吗?我吻的是伟大的苏联红军的手,因为红军解放了我们,因为红军打败了德国人,又重新地回到了这儿了。而您却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我们……”
接着,她就转向我,用微带着乌克兰口音的俄语对我说道:“指挥员同志,我们都是附近集体农庄的庄员,在天黑前,我们抓住了几个逃到我们的村庄里的德国兵。据他们说,基洛夫格勒已被我们的部队收复了,所以我才带着同志们来这里找你们,想问问该把这些俘虏移交给谁?”
“尤先科大尉。”听完老太太的话,我也没顾得上问她们为什么不将俘虏送到城里去,便立即吩咐尤先科:“派几个人到村庄里去,把被俘的德国人带到这里来。”
“是。”尤先科答应一声,扭头冲人群外面喊:“拉扎列夫上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