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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基里洛夫这么说,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我还是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并向他说明:“政委同志,这个计划既不能上报给朱可夫元帅,也不能通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这样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至于事情会变得如何复杂,我没说,基里洛夫也没问。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我不明白,奥夏宁娜同志,根据我的观察,您似乎不愿意让我们和集团军主力一起作战,这是什么原因呢?”

在回答基里洛夫这个问题时,我照例向左右看了看,见墙边戴着耳机的报务员没有留意我们这边,这才小声地说道:“政委同志,您听说过索姆河会战吗?”

“索姆河会战?!”基里洛夫把我的话重复一遍后,点了点头回答说:“知道一些,那是在一战时,英法联军在索姆河地区向德军发起了进攻,其中英军的左翼采用了密集的进攻队形,遭到了德军机枪和炮兵火力的严重杀伤,仅仅一天时间,就伤亡将近六万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随后诧异地问:“奥夏宁娜,您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您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和这个战例有关吗?”

“是的,政委同志。”我客气地说道:“我觉得我军不少指挥员的战术过于落伍了,他们生硬地照搬在军事院校里学的那一套,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认为,要想夺取敌人的阵地,只要投入的兵力密度超过敌军火力容纳密度的极限就能达成突破,可没有想到碰上那蜘蛛网一样的堑壕和蜂窝一样密集的机枪堡垒,我们指战员们的生命都只有被收割的份。

如今一些重要的指挥员,都没有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如果敌我双方的战术水平、机动能力、火器配备都比较原始,我们的战士靠勇敢顽强、猛打猛冲,还可以奏效。可您看看目前敌人的装备,上有飞机下有坦克大炮,如果我们再采取以前的那种老战术,除了让指战员们白白地付出献血和生命外,我看到有什么取胜的希望。”

听完我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基里洛夫沉默了很久,最后艰难地说道:“好吧,奥夏宁娜同志,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坚决支持您的。”

基里洛夫的这种态度,让我心里感到暖烘烘的,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使劲摇晃着,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您,政委同志!不过请您放心,不光将来有什么恶性后果,我都会一力承当的。”

“奥夏宁娜同志,您想得太多了。”基里洛夫听我这么说,连忙再度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既然是您的政委,如果将来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为您分担一部分责任的。”

我们正说着话,维特科夫面带着笑容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满脸春风的阿赫罗梅耶夫。两人走到我们的面前,阿赫罗梅耶夫抢先开口说道:“军长同志,有位您的老部下伤愈出院,特定来向您报道的,您要见他吗?”

“我的老部下?”阿赫罗梅耶夫的话让我一头雾水,要知道我的部下可是数以万计,我怎么可能猜到是谁来找我报道呢?正想挥手让阿赫罗梅耶夫将对方打发走,但看到他和维特科夫两人都是面带笑容,证明这个人是他俩都认识的,而且级别也不会太低,于是我改变了主意,吩咐阿赫罗梅耶夫:“少校同志,您去把人叫进来吧。”

“是!”阿赫罗梅耶夫答应一声,转身就朝门口走去。他来到门边,冲着外面喊道:“进来吧,军长同志让您进来!”

随着他的喊声,从门外走进一名戴着大檐帽的军官,他快速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大声地说道:“报告师长、政委同志,原独立师二团代理团长少校普加乔夫向你们报告,我已伤愈出院,请求归队,请指示!”

“稍息!”我随口喊了一句口令,也没还礼,上前就抓住他的手使劲地摇晃起来,激动地说道:“普加乔夫少校,你什么时候出院的?”自从上次我们去给崔可夫的集团军司令部解围,他被派去夺取学校的炮兵观测点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我一度甚至还以为他牺牲了呢。此刻见他精神抖擞地站在我的面前,顿时让我喜出望外,我一边和他握手一边关切地问道:“少校同志,伤都痊愈了吗?”

“是的,军长同志。”刚刚他是因为激动,才用旧的职务才称呼我和基里洛夫,此刻向我正式汇报时,又改用正确的军衔来称呼我:“经过三个多月的休养,我的伤势已完全康复。”说到这里,他忽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吞吞吐吐地问我,“我听说奥列格中校又重新回到二团担任团长职务,不知道您打算如何安排我的工作?”

普加乔夫这么一提,我立即想起当初他负伤后,我把二团和五团合并,让原二团团长奥列格中校重新担任了团长职务,并让一级指导员维洛尔担任团政委的职务。如今普加乔夫少校伤愈归来,作为代理团长的他,肯定不能回二团去和奥列格中校争夺团长职务,只能重新为他安排新的职务。想到这里,我扭头问基里洛夫:“政委同志,对于普加乔夫少校的工作安排,您是如何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