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少数逃入森林的德国兵不是被打死,便是被活捉。看到胜局已定,我和基里洛夫、谢杰里科夫带着一帮战士穿过满是德军尸体的开阔地,来到了马特维老人牺牲的山丘上。
老人的遗体躺在山坡上,一件军装盖住了他的脸,谢列勃良内少校带着几名战士在旁边用工兵铲掘坑,小孙子伐夏跪在老人的身边痛哭流涕。我蹲下身子,想掀开盖在老人脸上的军装,瞻仰一下他最后的遗容。手刚刚伸出去,没等我摸到军装,站在旁边的谢列勃良内少校便伸手拦住了我,为难地说道:“军长同志,您还是不要看吧。该死的德国佬是冲他的脸上开的枪,整张脸都被打烂了……”
虽然谢列勃良内的话没有说话,但我心里明白,他是怕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吓坏了我。我把手缩了回来,望着对面哭泣的伐夏,柔声地问道:“伐夏,你今年多少岁了?”
听到我的声音,伐夏止住了哭声,一边抹着脸颊上的眼泪,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说:“将军同志,我今年13岁了。”
“13岁!”我把他年龄重复一遍后,又关切地问:“伐夏,你的爷爷死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愿意去上学吗?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派人送你到后方去,为了安排一个合适的学校读书;如果不愿意,我也会让人把你送到亲戚家去。”
伐夏站起身来,挺直腰板说道:“请允许我报告,将军同志。我不去读书也不去亲戚家,我要打仗,为死去的爷爷报仇。”
“伐夏,先去读书吧。”这么小的孩子让他留在部队里,我还真不放心,所以我努力地劝说他,试图改变他的决定:“等你念完书,成了军官,再去打仗吧!”
伐夏的头摆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行,坚决不行。如果我去读书,等我读完的时候战争已结束了。”他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眼后,向我恳求道:“不等我上战场,你们就会把法西斯匪徒全部消灭的。将军同志,请留下我吧!”
我不禁想起了崔可夫的传令兵西多林,那孩子是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留在了部队里。眼前的伐夏,也是因为自己的野野壮烈牺牲,而强烈要求加入我的军队。对于他的这种热情,我不忍心泼冷水,在沉默了一会儿,我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基里洛夫:“政委同志,这件事情您说怎么办?”
基里洛夫走到伐夏的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和蔼可亲地问道:“孩子,你打算去什么地方,是到连队里还是留在指挥部里给我们当传令兵?”
“指挥员同志。”伐夏抬头望着身边的基里洛夫,大声地回答说:“我想到连队里去,拿起武器和法西斯匪徒面对面地战斗。等消灭了所有的法西斯以后,我再去读书吧,我还年轻,年龄还没有超过,指挥员同志。”
基里洛夫开朗地笑了几声,把谢列勃良内叫到了面前,指着孩子说道:“少校同志,我就把这个孩子交给你了。你要向我保证,只要你们谢列勃良内营还有一个人活着,都要保证他的安全,能做到吗?”
“能做到。”谢列勃良内在响亮地回答一声后,扭头望着我问道:“军长同志,我们能先把老人家安葬了吗?”
我看到那挖坑的战士已停止了工作,正摘下头上的钢盔在擦汗水,他们的身边有个长方形的浅坑。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要想挖开坚硬的冻土,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基里洛夫建议葬礼用军人的模式来进行,我没有反对,将决定权交给了他,让他来安排一切。老人的遗体被缓缓地放进了土坑,脸上依旧罩着那件军装,陪他下葬的,还有那支跟随他不知多少年老式猎枪。在由伐夏朝坑里洒第一把土的时候,基里洛夫还专门抽调了一个警卫班,让他们朝天鸣枪,连打了三枪。
等葬礼结束后,我把谢杰里科夫叫到身边,问道:“中校同志,今天的战果统计出来了吗?消灭了多少敌人,缴获了多少支枪,我们的伤亡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