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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罗梅耶夫打完电话后,走回桌边向我汇报说:“师长同志,您的命令已传达下去,几位团长正在调整给居民的食品配额。”

“捷尔任斯基区的防御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和食品配额这件事相比,我更关心的是各团的防御做得如何,所以阿赫罗梅耶夫刚报告完,我立即又接着问:“他们的工事,能抵御德军发起的强攻吗?”

阿赫罗梅耶夫使劲地点点头,肯定地说:“师长同志,没问题。据一团、四团的报告,他们所占据的楼房,在面向德军防守的那一侧,所有门窗都用砖石堵死了,只留下了射击孔,德军就是趁夜色摸上来,也无法进行楼内。二团的兵力较少,他们负责叶尔曼区和捷尔任斯基区的结合部的守备工作。”

听到各团都做好了防御工作,我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接下来我又给驻扎在我师后方的几个师长一一打去电话,将我们这里的布防情况通报给了他们,同时提醒他们要提高警惕,防止德国人可能发起的偷袭。

天亮以后,我带着一个警卫排到捷尔任斯基区去视察几个团的防务。离开指挥部没多远,就有一个包着头巾的妇女,一手牵着一个同样包着头巾的小孩向我迎面走过来。看到了我们一行人,那名看不出年龄的妇女忽然高叫一声,松开两个孩子朝我扑了过来。

负责保护我们的尤先科看到妇女朝我冲过来,深怕我有什么危险,连忙高喊了一声,带着两名战士迎了过去。那个女人虽然身材很高大,但可能饿得太久了,走路时脚步都有些漂浮,根本就不是三个壮汉的对手。仅仅一个照面,她便乖乖地束手就擒。

看到自己的妈妈被两个当兵抓住,远处的两个孩子顿时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我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搞糊涂,连忙吩咐尤先科把那妇女带上来,又叫了两名战士去将孩子带过来,我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妇女被带到我的面前时,望着面前这位面相苍老两眼无神的女人,我觉得她不像想对我欲行不轨的人,先挥手让抓住她连忙战士松手后,我又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地问道:“妇女同志,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女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见战士已松开了她的手,猛地朝我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指挥员同志,可怜可怜我吧,我和孩子都好几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给点吃的吧。”

在我师的防区里,有三万多的难民,虽然每天各团都在发放食品,但我心里明白,肯定还是有些居民不能领到让自己赖以活命的食物。因此当我知道这位妇女拦我的路,只是为了乞讨一点食物,给自己和孩子吃时,我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而是扭头问左右的战士:“你们谁的身上有吃的?”

站在我右边的一名战士连忙答应道:“师长同志,我这里有。”说完,他取下身上的背囊,拉开袋口,从里面取出一块外形四四方方、足有一斤重的黑面包,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想接过面包,向战士道谢后,又转手递给了面前的女人。

本来我以为这个女人接过面包后,会将自己的两个孩子叫到面前,撕一点面包碎片给他们吃。没想到,女人接过面包后,一手抓住面包,另外一只手不断地将撕下来的碎块,一个劲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全然不顾两个抱着她腿的孩子在不停地喊着:“妈妈,我饿,我俄!”

看到这一幕,我的鼻子一阵阵发酸。我将自己的眼睛紧紧地闭上,免得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会夺眶而出。我再度睁开眼睛后,扭头望向刚刚给我面包的战士,歉意地问道:“战士同志,您那里还有面包吗?”

战士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对不起,师长同志,没有了。”

“我这里有。”我刚刚回过头,一块面包便递到了我的面前。我顺着托着面包的手看过去,原来是尤先科上尉将他的面包奉献了出来。我冲他笑着点点头,拿起了他手里的面包,小心地扳成两块,分别递给了两个正在哭闹不休的孩子。

当我们重新前进时,我听到身边有战士在嘀咕:“这个当母亲的真自私,有了食物只顾自己吃,一点都不管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