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吉普车回到山坡脚下后,我下车时,专门叮嘱司机:“司机同志,想办法把吉普车隐蔽起来,不然被德国人飞机发现的话,就只能摆在外面让他们当靶子炸着玩。”说完,我向拉祖梅耶娃一摆头,潇洒地说道:“走吧,少尉同志,我们回指挥部去。”
我们沿着南坡向上走的时候,看到二团的战士正在坡上挖工事。拉祖梅耶娃好奇地问道:“师长同志,我们的阵地都在北坡,为什么还要在南坡挖工事呢?”
我指着只长着灌木丛和带刺植物的山坡对拉祖梅耶娃说:“拉祖梅耶娃少尉,你看看,整个高地上都是灌木丛和低矮的植物,根本就没有可供部队隐蔽的树林,把这么多部队抱在高地上,德军的侦察机飞行员又不是瞎子,只要他把侦察到情报一上报,铺天盖地的飞机就会对马马耶夫岗进行轰炸,那时我们师的兵力就是再多,在德军的饱和轰炸下,也会损失殆尽的,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把部队都隐蔽起来,这样一来,既不让敌人发现,也可以在前沿兵力吃紧的时候,及时地进行增援。”
说着话,我俩不知不觉来到了指挥部的外面。三架敌机从高地的上空掠过,向东北方向飞去,我摇头看着天空中的敌机,心里忽然有一丝不安的感觉,连忙掏出公文包里的命令交给拉祖梅耶娃,同时吩咐她:“少尉同志,你立即把命令交给斯图卡洛娃下士,同时让姑娘们抓紧时间在附近挖防空洞,以防备德军可能进行的空袭。”拉祖梅耶娃答应一声,接过我手里的那纸命令,向山沟里跑去。
拉祖梅耶娃离开后,我举起望远镜向东北方向的伏尔加河望去。只见紧靠马马耶夫岗的河边有一个码头,上面挤满了逃难的平民,正在向一只刚靠近岸边的汽轮挤了过去。
敌机飞临码头的上空后,便下降了高度,向聚集在码头的人群俯冲下去,同时开始扫射投弹。数以千计的平民挤在狭小的码头上,除了离船近的人可以向船上挤以外,剩下的人群躲也没处躲,逃也没处逃,只能站在那里成为德军飞机射击的靶子。三架飞机先后拉起后,拥挤的人群中,已经被密集的机枪子弹犁出了三条血肉胡同。
当敌人在空中盘旋一圈,准备再度俯冲时,码头上的高射炮、高射机枪阵地次第开火,我们的防空战士准备用密集的火力,将这三架来犯的敌机全部打下来。
但地对空作战,地面防守的一方始终是处于劣势的。由于高射炮阵地和高射机枪阵地各自为战,在倾泻无数的弹药过后,敌机毫发未损,还相继摧毁了我军几处防空阵地。一处被炸弹摧毁的高炮阵地上的炮弹发生了殉爆,横飞的弹片又削倒了不少附近的平民。
看到码头在敌机的轰炸下成为了人间地狱,我的心紧缩起来,喉咙好像被一团苦涩的东西堵住了,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但却码头上所发生的一切,我却无能为力。
不过防空阵地的牺牲,为平民的躲避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码头上的那只汽轮不等载满乘客,便冒着敌人的扫射和轰炸慌乱地驶离了码头,向东岸驶去。那些没有能够登船的平民们,也失望地躲回了原来藏身的避弹壕、弹坑和掩体里。
这三架敌机在扔完了炸弹打光了子弹后,又在码头的上空盘旋了两天,才向远处飞去。码头的人们见敌机飞走了,又纷纷从藏身处走出来,寻找自己死伤的亲朋好友,一时间,码头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师长同志,码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拉祖梅耶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到我的身边,好奇地问道。
“看看吧,少尉同志。”我气呼呼地将望远镜塞进了她的手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地记住法西斯匪徒对我们的祖国和人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早晚有一天,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拉祖梅耶娃举起望远镜看了没两分钟,空中又出现了三架敌机,依旧是从高地上空掠过,向东北方向的码头飞去。这帮该死的德国人,没等我们救治完死伤的平民,他们第二波的飞机又过来了。新来的三架飞机,像刚才那批敌机一样,一到码头的伤口,就对码头上活动的人群进行毫不留情的轰炸和扫射。
不过这次我们的防空部队早有准备,他们不间断的射击,终于取得了战果,一架敌机被高射炮弹的弹片削断了一侧的翅膀,翻滚着向伏尔加河栽了下去。很快空中就绽放出一朵白色的伞花,看来是飞行员及时地跳了伞。
看到被击落的德军飞机,我不禁兴奋地狠狠一挥拳头。而剩下的两架飞机,将自己的同僚被击落后,不敢再肆无忌惮地俯冲,只能在空中盘旋一阵后,灰溜溜地调头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