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库诺夫没有回答我,而是两眼喷火地盯着那架敌机。要是他的眼光有杀伤力的话,估计那架敌机早被打得凌空爆炸了。片刻之后,我才听到他恶狠狠地诅咒道:“该死的德国佬,你最好一头栽到河里去。”
骂归骂,但俯冲下来的敌机并没有栽到河里去,相反,这次投出的炸弹落在渡船的前部爆炸,把船头炸得粉碎,在威力巨大的爆炸冲击波面前,我和船舱里的指战员们一样,齐刷刷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船舱里。很快,渡船开始向前侧倾斜,冰凉的河水迅速地涌入了船舱。
我刚从船舱的甲板上艰难地爬起来,大半个身体已经被淹没在水中。在这个时候,我顾不上别人,拼命地往渡船外面游。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船在沉没时,会形成漩涡,如果被卷入漩涡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逃生了。
刚游离渡船没多远,渡船又再中了一颗炸弹,这下更加快了渡船的下沉速度,不到两分钟,船身便完全地消失在水面之下,只有散落在水面上的船只碎片还在燃烧,周围还有一些和我一样幸运逃离的指战员们,正在河面上浮沉挣扎着。
没想到渡船沉没了,该死的德国佬还不肯放过我们,又俯冲下来,对着漂浮在河面上的指战员们进行扫射。我连忙憋了一口气,向水底潜了下去。一颗颗子弹穿梭而来,在水面下划出一道道水线,吓得我尽可能的潜向河底深处。
没潜多深,我就觉得自己憋不住了,再待在水底的话,有可能敌机的子弹没把我打死,我已经因为缺氧而溺水身亡了。我手脚并用地先上划拉,身体迅速地窜向了水面。当我浮在水面上时,我深深地体会到,当你呼吸正常的时候,好象感觉不到空气。可是一旦丧失呼吸的可能,我们立刻就体会到一口清新的空气对我们的意义之大。
经过敌机的连番扫射后,河面上已经看不到几个活人了,敌机可能不想再浪费子弹,扇扇翅膀向远处飞去了。我看了看方向,朝着河的左岸游了过去。
在游泳池里游泳,和河里游泳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在游泳池里游几百米都够呛,更不用说在水流湍急的顿河里了。我向前游了没多久,就觉得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慢,然后感觉到身体开始慢慢地下沉,我悲哀地想到:难道我今天要淹死在河里吗?
就在河上淹没了我的耳鼻之时,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拉着我向前游去。我扭头看向右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科库诺夫那熟悉的面孔。再看向左边,是一名年轻的水兵。在他俩的帮助下,我拼命地摆动着双腿,跟在他们向河对岸游去。
十几分钟后,科库诺夫和水兵拖着我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上了岸。我浑身发软,一踏上坚实的土地,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我仰面看着坐在我旁边的科库诺夫和水兵,向他们表示着感谢:“科库诺夫同志,谢谢您,如果不是您的话,我就被淹死在顿河里了。没想到您的水性这么好。”
科库诺夫笑着回答说:“中校同志,不用客气,幸运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我把脸转向另外一侧,冲着那名年轻英俊的水兵说道:“还有你,水兵战士同志,我衷心地感谢你,要是不是你和一级指导员同志的帮助,我现在就沉没在河底了。”
没想到水兵的脸一红,说:“中校同志,不用这么客气,要知道我见过您,我怎么可能让一个认识的人在我的身边沉到河底呢。”
我凝视着水兵的面孔,努力回想着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想了半天,脑子里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要知道我见过的人数以千计,根本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相貌和名字,便忍不住问道:“水兵战士同志,我们以前见过吗?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水兵不好意思地说:“中校同志,我是步兵第192师的,曾经和您一起参加过反击战斗,您肯定不会记得我。但是我有天晚上和我的女朋友,当卫生员的娜塔莎约会时,正好遇到了您。当时我还因为您会批评我,没想到你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明天要战斗,就让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