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使劲地点点头,说:“刚才上尉被德国人派去埋尸体,他在森林边挖坑时,仔细地观察过地形,森林里没有德国人。他还说,只要我们逃进了茫茫森林,德国人就拿我们没辙,我们就有希望从包围圈里逃出去。”
平心而论,假如他没有提到包围圈这个词,我也许会冲动一下,参加他们夜晚的逃跑行动。但听他提到了包围圈,我意识到这样的逃跑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就算逃进森林又能怎样?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更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跑才是安全的,况且大家都是赤手空拳,在一望无际的森林瞎转悠,最后的结局就像我刚才对他们说的那样,不是重新被俘就是被活活饿死。因此,当少尉追问我是否参加他们的行动时,我很婉转地拒绝了他。
夜幕降临,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为了防止战俘们可能出现的逃跑行为,德国人的一辆装甲车开到了战俘队伍的旁边,车上的德国人每隔十分钟就向空中打一发照明弹,借以观察战俘的队伍有没有什么异动。
上尉带着十几名愿意和他一起尝试逃跑的指战员,包括那名少尉,按照他白天说的那样,借着夜色的掩护,匍匐着像森林边前进。当旧的照明弹熄灭,新的照明弹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上尉从趴着的地方站起来,率先逃进了森林。
我想象中的枪声没有响起,看来他们的逃跑行动没有被德国人发现。那一刻,我心中隐隐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么容易就逃掉了,我也该跟他们一起逃。
我的遗憾仅仅持续了几个小时,就变成了庆幸。
刚到五点,一群德国人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战俘的队列里,拳打脚踢地把躺在草地上休息的战俘全赶了起来。然后从人群中抓出几十个身强力壮的,一人手里塞了一把工具,让他们到离我们五十米远的地方去挖坑。
人多力量大,几十个人在半个小时内,就挖了一个长二十几米宽十几米,一人多深的大坑。看到这样的大坑,我心里开始害怕,按照影视剧里的桥段,挖坑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大屠杀做准备,难道那个土坑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么?
当挖坑的战士们回到队伍里以后,昨天的那名德军中尉又出现了。他一脸怒容地站在装甲车上,手举着个喇叭,大声地喊着:“俄国士兵们,昨天下午在这里,我们杀死几个不懂事的家伙,为了惩罚你们知情不报,还取消了你们的晚餐。没想到,到晚上的时候,居然又有十五个人胆大妄为的军官和士兵逃跑了。他们以为自己跑进森林就安全了,没想到却被困在了沼泽里。”说到这里,他转身冲着森林方向喊了句我听不懂的德语,接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德国兵从森林里走出来,被他们夹在中间的,是七八个衣衫褴褛的苏军战俘。我的眼神好,老远就看出走在第二位的便是我认识的那名少尉。不过没有看见那名上尉,也许是被打死了。
看到几个战俘被押到了我们的面前,德军中尉又继续大声地说:“这些擅自逃跑的战俘,将受到严厉的惩罚。”他低下头,对着少尉他们几个人说:“在你们被处决前,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每人到队伍里去挑一个同伴,和你们一起死;二是站在原地不动,等时间一到,每个逃跑者将有十个人为你陪葬。时间是一分钟,现在开始计时。”德军中尉抬手望着手表,嘴里大声地读着秒:“60、59、58、57……”
听到这个德军中尉提出的条件,我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他是想杀一儆百啊,在战俘中推行这么严厉的连坐制度,以后就算再有人想逃跑,也不得不斟酌再三了。这时,我突然想到我和少尉的关系也算不错,他不会拉我去垫背吧?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双腿发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不过少尉好像没有拉我垫背的意思,他走进队伍后,和一名战士低声地聊了两句,然后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了出去。有了他这么表率,其他人也很快选定了和自己共赴刑场的同伴。
“啊哈,看来你们这些该死的俄国佬里还是有几个好心人的嘛。”见自己读秒还没有结束,而上刑场的人数已经凑齐了。德军中尉用带着几分讥讽的目光,看着那群军官和战士大声说道:“不知道你们是不怕死呢,还是因为害怕我生气起来,会在这些战俘中间制造更多的尸体?”
见没人搭理他,他感到有些无趣,向自己手下的士兵一挥手,又说了一句德语。于是这些士兵把战俘们驱赶到了刚才挖的土坑旁,随即对着他们扣动了扳机。战俘们中弹后,有的直接掉进了坑里,有的倒在了坑边。德国兵射击完毕后,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坑边的尸体都推进了土坑。
看到自己的士兵回来抚摸,德军中尉又开始发表他的演说:“俄国士兵们,现在开始分队,士兵站到我的左边,军官站到我的右边。时间是一分钟,当我读秒结束后,假如还有人站在原地没动,就会被就地枪决。”
随着他读秒的开始,整个战俘队伍哗地一下全乱了,大家纷纷涌向装甲车的两侧,去抢占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也被裹挟在军官的队伍里,往指定的位置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