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杨娜,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想不会是被阿吉杀死的那个年轻姑娘吧?便上前一把拉住老太太,问:“阿尤娜,依杨娜是谁啊?”
“还能是谁?”她不满意地回答说:“你们住在她的房子里,难道还不知道她是谁吗?”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她平时很少出门的,怎么今天会不在家里呢?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慌乱起来,原来刚才被阿吉杀害的那个姑娘真的是她口中的依杨娜。我急忙岔开话题,说:“也许她临时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吧,没准她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老太太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越发地慌乱,看到我如此紧张,老太太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猛地冲过来抓住我的衣领,使劲地摇晃着,大声地质问我:“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发现她和德国人打交道,才杀死了她。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你们这帮畜生!”
面对愤怒的老太太,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听凭她紧紧地揪住我的衣领不放。旁边的萨波丘克和报务员看到这种情形,赶紧扑过来抓住老太太,拼命地想扳开老太太的手。
两个人把老太太拖出了房间,我无言地跌坐到了床沿上,茫然不知所措,阿吉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我该如何处理他呢?
第70章 敌后侦查(七)
我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还没有看见报务员和萨波丘克回来,便忍不住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走到了屋外。
我站在屋外的雪地上,看到东北方向有多处火光,把天空映成了一片紫红色,还不时地传过来隆隆炮声,好像夏天的闷雷一样在天际滚动。但是我无法了解战事的真实情况,不知道这是我军还是德军放的大炮。
身后的雪地上传来咔咔地脚步声,由远而近。我转过头去,借助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看清只有萨波丘克独自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既没有报务员,也没有刚才的那个老太太。“我的报务员奥尔洛夫在哪?”我冲他高声地问道。
他指了指远处的一栋房子,说:“我俩把老太太送回她的房子去了,奥尔洛夫正陪着他,我怕你担心,先回来向您报告一下。”
“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阿吉?”我见周围没有外人,也就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他。
“处置阿吉?为什么要处置阿吉?”他听我这么一问,有些诧异地盯着我,不以为然地说“阿吉只是杀死了一个陪德国人睡觉的女人,又不是在战场上当逃兵。您已经关了他的禁闭,这样的处罚就足够了,还要怎样处置他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知趣地闭上了嘴,文化差异太大,国情也不同,所以很多事情的处理方式也有着天壤之别。如果在另外一支军队,对阿吉的处理方式我早已烂熟在胸,就是先把全村人都召集到晒谷场,向他们声泪俱下地检讨自己御下不严,才发生了这样令人痛心的事情,为了严肃军纪必须严惩凶手。接着再一挥手,立马会有两名战士把五花大绑的阿吉押了过来,等我历数完他所犯的罪行后,就押到一旁去枪毙以平民愤。虽然会有人为他求情,让我看在他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希望能功过相抵饶他一死,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时也许会有个别的村民被感动,站出来来为他求情。但是为了体现我军军纪严明,最后我还是会挥泪斩马谡,他始终是难逃一死。不过他在临死前通常会喊上几句诸如“弟兄们帮我多杀几个鬼子。”“每逢清明时在我坟头上烧几张纸”之类的套话。但在这个国度里,发生了这种事情,对凶手最重的处罚不过是关上几天禁闭,然后再臭骂一顿了事。在战争中死亡的人数以万计,谁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之死而大做文章。
我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对萨波丘克说:“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发去侦察呢。”他向我敬了个礼,转身正准备离开,我赶紧又在后面补充一句:“记得让卢金四点来叫醒我。”
回到屋子里,我看了看刚才曾一度坐过的木床发呆,坐是一回事,但是让我躺在上面睡觉就是另外一码事啦。虽然德军下士和年轻姑娘的尸体都已经搬走,床上和地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但我始终感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如果要让我在这张才死了人,还是凶死的人的床上睡觉,我可没那个胆量,我还怕半夜做噩梦呢。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坐到了电报机前的圈手椅里,然后趴在桌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