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镇磊和李如慧结束了在京城的工作,临行前去到洪先生工作室,但未见着洪先生,他回新加坡了。
李如慧拨通了洪先生电话,向他道别。洪先生在电话里先是表示抱歉,解释说不想扰乱二位的考察思路才不辞而别,并说他会快去快回,估计下次的视频会上又能相见了。
火车奔驰在京原线上。靠着火车车窗坐的李如慧,看见路过云居寺站的站牌时,想起了一件事,扭头问身边的宗镇磊说:“你在咱俩看云居寺的时候说,妙峰禅师知不知道那颗佛舍利子的来源,这个问题以后再分析;此时此刻算不算你说的‘以后’?”
宗镇磊笑了,说:“当然可以算,同时还让我知道了原来你还有这种套话的本领。”
李如慧也笑了,说:“没办法,谁让你的关子卖得那么长,我不提醒,你早就忘了。”
“考虑还不成熟,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不管生熟出锅了。”宗镇磊道:“妙峰禅师是否知道佛舍利子来源,涉及两个问题,首先是这颗佛舍利子怎么给到他手上,或者说给他佛舍利子的是谁;其次是那两位当事的高僧有没有跟他说过这佛舍利子的来龙去脉,两位高僧与妙峰禅师有接触才有机会告诉他佛舍利子得失之事;这两个问题,都要看那颗佛舍利子丢失后至宣文佛塔建成前,妙峰禅师与谁见过面。”
李如慧问了句一出口便发现问得幼稚的问题:“非要见面吗?为什么不能写信告诉?”
宗镇磊听李如慧这么问,即把她手拿过来,在她手心上用手指写了俩字。她问:“东厂?”
宗镇磊点头:“对,写信哪能行!会给无孔不入的整人机构东厂留下文字把柄,被翻出来就是罪证,株连九族啊!”
“好吧。”李如慧被宗镇磊这么一说,发现自己提的问题就好像没经过大脑,赶紧用手在脸前扇了扇,像是企图删去什么;她接着又问:“那么,李太后是不是亲自将佛舍利子交给妙峰禅师的?”
“你傻啊?那样尊贵身份的皇太后怎么会亲自去办这样的事?”宗镇磊笑着说:“说不定她对外的每一举动都会被宫内宦官记录的。我想她既然要瞒世人,肯定不会这样明着做事。我注意到,李太后迎送佛舍利子时都是派她身边侍臣陈儒去办理……”
李如慧想起了她见过他说的这个名字:“陈儒?就是汉白玉石函方盖外铭文,憨山所记那位?”
宗镇磊拿出手机打开,说:“对,就是他。因此,只要看看从发现佛舍利子后到建永祚寺这段时间,尤其是在建永祚寺宣文佛塔之前,陈儒是否与妙峰禅师有过交集。”
李如慧急切地问:“有交集吗?”
宗镇磊边念着手机里的资料,边说出他的思考:“有过交集。憨山在《敕建五台山大护国圣光寺妙峰禅师登禅师传》中有这么一段话:‘乙巳春,师躬送五台,议置台怀显通寺。上闻,遣御马太监王忠,圣母遣近侍太监陈儒,各赍帑金往视。’这里说的是妙峰禅师安置五台山显通寺铜殿之事;乙巳年是1605年,那年妙峰禅师将铸成的铜殿送到五台山,神宗和李太后得知后,都派人前去犒赏,李太后是派侍臣陈儒去到五台山。妙峰禅师开始筹建永祚寺,前期的测量、设计、备料等工作要花一些时间,所以,从1605年直到1608年开始建永祚寺,我觉得三年正好。不过,费时多少不是咱们的关注点,咱们只需要证明建永祚寺前,陈儒与妙峰禅师会过面就行。获启佛舍利子是1592年,从时间的顺序看,是在陈儒见妙峰之前。。”
李如慧听了,想了一下说:“你说的这位陈儒,他就像是李太后指定的佛舍利子特别经办人。”
宗镇磊笑着说:“你的比喻很到位。关于这位陈儒,还有一件事,让人能感受到李太后处理佛舍利子之事的微妙心思;在妙峰禅师建完永祚寺,回到五台山不久圆寂,之后,依旧是这位陈儒奉李太后懿旨,去到五台山吊唁,还送去金帛;说到微妙心思,那就是派陈儒去吊唁,因为只有陈儒认得那个装佛舍利子的小金瓶,所以我估计他还会有另一项任务,查看妙峰禅师的遗物中,是否有遗存装那颗佛舍利子的小金瓶,以便监视佛舍利子是否确实已入宣文佛塔。”
李如慧觉得宗镇磊好神奇,问:“你咋知道是小金瓶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