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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里最亮堂的一栋青砖大宅里,李子渊瞧着面前的朱宜锋,他倒是不担心银子的问题,旁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却非常清楚眼前这位自封的“朱大人”,可是位有着二百万两银子的主。莫说是养上三百多人,纵是养上三万人,也足够一年之用,若是当真有三万人,且是三万人的洋枪队,又岂还需要“朱大人”自己掏银子养兵。到时自然有人会把饷银送上门来,乱世,这般一想,李子渊似乎明白了,为啥那么多人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偏偏喜欢那乱世,这乱世之中,谁都有成草头王的机会,便是那些平素没有什么出息的二流子,也能吃上这四两的断头饷。

“一个人四两银子,这个军饷瞧着高,可要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们在团风招募了百余号人,这诸城镇比团风大出许多来,再加上临近的村镇,至少能募出几百号兵来,再有几天的时间加以操练,虽说不能成为精锐,可这行伍的模样却也算是有了……”

言深语切的话语,李子渊说的是掏心置腹,而他的转变之所以会这么快,原因倒也简单 朱宜锋的城府之深、手段之狠,远超过他的想象,于他而言非但没有感觉到恐惧,反正除了得遇明主的感觉,自然也就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他深知在这位朱大人身边现在无人可用,只要显出了自己的价值,自然不愁不被重用。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 现在业然已经“从逆”的他已经无路可去,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从古自今要么拿银子募兵,要么如太平军一般,打到一个地方,抢走所有的粮食、放火烧掉房子,以百姓性命加以裹胁,不过裹胁之兵大都是乌合之众,就像这太平军,看似号称五十万,可实际上却给自己背了个大包袱,实际上可战精兵也不过数万罢了,所以咱们也只需练出数万精兵既可立于不败之地……”

身体微微前倾,朱宜锋相当清楚,现在的官军是什么模样,八旗绿营的战斗力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闻敌而逃为下勇,见敌而逃为中勇,接敌方逃为上勇。对付这样的军队,几万新式军队,就足够对其保持碾压之势。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有些太早了,子临,你知道的,现在咱们最大的问题在什么地方……”

没有地盘,这才是最大问题。

对于急欲想于湖北站稳脚的朱宜锋来说,他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一块地盘,至于什么太平军也好、官军也罢,那些身份反倒是其次,现在之所以披上官兵的“皮”,不过就是为了忽悠着那些人给自己卖命,当然,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宏图伟业”。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要借着这“官军”的皮,把这据着黄州的太平军给逼退了,进而不费吹灰之力夺城。

“黄州!”

李子渊的身体微微前探,道出了这两个字来。

“这黄州城,就是咱们的立足之地!可现在,那些个发匪却仍然据着黄州,虽说其主力已过,其城中之匪却无弃城之心,委实太过可惜了……”

不是太过可惜,根本就是让人头痛,或许旁人不知道黄州的好处,可李子渊却地图上看出了黄州城的好处 其临近长江,有码头之利,即便是再不济,若是于这湖北立不了足,实在不行,也可仿效太平军一般,来个顺江而言,当然与太平军不同,到时候,他们去的地方可能是上海,也可能是东家所说的“非洲”。

正因有这么一条后路,李子渊才会铁了心的随东家一同踏上这条“不归路”,当然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在汉口的时候他见识过洋船的火力之猛烈,凭着洋船上的火炮,依城、依江而守,纵是几万官军,怕也不见得能落着好。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 黄州城的太平军大有一副与城共存亡的念头,直到现在都未曾弃城而逃。他们不弃城,东家自然也就没有了“接收”的可能。

“所以啊,现在这让人头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