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隋凉下了悬浮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穿过花丛,站在水晶棺旁,低头看着里面。
心中有一百个问号的昆塔没说话,也没有紧紧地跟过去,他站在严隋凉丢下悬浮器的位置,远远地望着他。
不管怎样,凭吊故人,追思过去的时候,还是不要打搅吧。
严隋凉掏出在城堡里拿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把水晶棺擦了一遍,这才转回身道,“小昆,来,我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他神色温柔的好像身边早已沉眠的恋人并未逝去。
少年忽然就觉得山间的风略有些凉。
昆塔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站在水晶棺的另一侧,严隋凉的对面,低下头,终于看清了水晶棺中的人。
一个纯金的雕像静静地躺在水晶棺中,身下铺着洁白的天鹅绒垫子。
那金雕像是个少年人,眉眼单薄,算不得太好看,因为面颊太过消瘦了,整个人也过于瘦小,交叠的双手瘦骨嶙峋地放在腹部,露在外面的手腕细弱得仿佛轻轻一下就能捏断。
严隋凉的声音轻轻地响起,“这就是我少年时的恋人,他叫严空语。”
“我们两家本来是邻居,父母在同一家维修厂上班,原本日子也很平和,但是有年厂里爆发了很严重的事故,许多人瞬间便尸骨无存了,包括我们的父母。”
“从那以后,我们俩就一直生活在一起,没有家,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了,像是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兽,相互依偎相互支撑着活着。”
“他是突然病逝的,死的时候还不到三百岁,很奇怪吧,在医疗箱那么发达的星际时代,还有小小年纪就会病死的未成年。”
“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想,不过是小小的感冒发烧,怎么就能要了他的命。”
“其实我知道,是他太累了,透支了,撑不下去了。”
“那阵子我突然爆发了分化热,高烧不断,整个人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连在空港维修厂薪水微薄的临时工活计也丢了。”
“空语又要照顾我,又要在下班后再打两份工赚钱,他太累了,但是没法停下,否则我服用的分化热稳定剂,我们俩那个十平米小房子的房租,每天的饭钱,就都没了着落。”
昆塔看着严隋凉落下泪来,一滴滴地落在水晶棺上。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他回来浑身淋得湿透,但是空语就只换了下衣服,擦了擦头发,就过来喂我吃药吃饭。”
“他的手一直在抖,嘴唇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出租屋里太冷了,甚至没法子让他洗个热水澡暖和一下,他躺下的时候,还笑着说靠着我暖和一下,睡一会儿再起来吃饭。”
“我昏昏沉沉的时候,他还拉着我的手,说我热得像个火炉,要是分化热在冬天就好了,还能省点取暖费。”
“结果等半夜我醒来,他,早就安静地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