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轻应了一声“是”,几人目送严隋凉转弯去了内室,昆塔便见自己身前过来一人,正是那“顽主”,老头儿打量了少年一下,昆塔便问好,“老人家好。”
不知道哪里惹了他不高兴,老头一捋胡子,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昆塔有点莫名,抬起的脸上全是茫然,还有一点委屈,管家赶紧过来安慰他,“别理他,严顽主就是个老不休,他是乐组的,专管家主玩乐休闲,性子一贯的不着调,他自己说自己老行,别人提一提就要翻脸的!怪癖!你这个年纪难不成叫他哥哥吗,不怪你。”
......
管家带了少年去了茶室,这里也有屏风挡住热烈的阳光,只不过屏风是竹制的,茶室内也有人,是一青衣男子,长发束起,袖口也带着束带,正在煮水烹茶,见管家带了人来,也不理,只专心瞧着水花翻滚。
管家给他介绍,“这是严梅江,他是食组的,专门负责家主饮茶。”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是个茶痴,话很少的,说怕惊了茶魂,在茶室都不开口的,不是针对你。”
昆塔已经被严家的这些随侍弄得麻木了,茶室内的家具是仿古式的,他跟着管家跪坐于蒲团上,安静地看着严梅江煮水。
沸水咕嘟嘟地响着,雾气蒸腾的水汽被穿透竹屏风的破碎阳光照得梦幻又迷离,这水似乎要烧得没有尽头,茶室外传来哒哒哒的木屐声,刚才听到的严隋凉的声音响了起来,“久等了。”
昆塔抬头望过去,只见茶室另一侧的珠帘碎玉的般被撩起又落下,说去洗个手却换了一身衣服的严隋凉,里面黑色长款衬衫,下配黑色洒裤,外面穿着同样材质的黑色长袍走了进来,手上的手套也换成了黑色。
他这一身,本都是郑重肃穆的黑,偏偏又是柔软随性的软绫罗面料,行走之间,又露出长袍内里一角大块的绚烂热烈红黄彩色图案。
给人的感觉十分矛盾,犹如这个人自身给昆塔的印象一般。
严隋凉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坐不必起身,不过昆塔还是站起来抱拳行了个礼,“小子见过严家主。”
严隋凉见到这个礼节就是一愣,随即爽朗地笑道,“这种古礼倒是很少见了,想不到昆先生年纪小小,却家学渊源。”这位正值盛年的家主,日子过得似乎也未必那么清闲,一笑起来,眼角便出现了细微的皱纹。
他脱了木屐,雪白的袜子踩在茶室内的竹席上,行走之间不闻一声,“请坐!不必拘礼!”
昆塔记得,方才这位严家主,明明穿得是皮质带跟的室内鞋,如今换了木屐,便不叫客人单独裸足了,这种不动声色的温柔与体贴,真的很难不叫人心生好感。
昆塔道了句“不敢当,”等严隋凉坐下,和管家谦让一下,便也坐了。
管家跟着他们起来坐下的折腾了一番,倒是那个青色衣衫的青年,宛如木头人一般,动也不动,视旁人于无物,包括他侍奉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