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理解卡西亚诺夫的痛苦,这些日子,他也曾皱起眉头彻夜不眠,去年还白皙富态的脸庞现在变得蜡黄消瘦了很多,他不止一次的坐在书房内看着地图上的箭头,抱紧胳膊默不作声地渡过一夜。
他现在是一生中最失落的时候。
每一位官员在世道太平时,都觉得只有靠了他的‘勤政’和‘爱护’,他治下的农奴和百姓才过得上好日子,才能将家庭经营的蒸蒸日上。他们的脑袋中常会有一股非我莫属的意识,这是他们对自己‘劳苦和勤政’的精神奖赏。你可以理解成,在局势安定平和的时候,作为统治者的行政长官,会认为自己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自己每一个决定和任何一个考虑都在影响着千千万万的平民的未来。他们漠视一切民意!至少在俄罗斯是如此的。
而当乱世到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觉察到民意是那样的波涛汹涌,感觉着它们是完全不可理解的暴戾和偏激愚昧。它们想要把自己的手和脚全被束缚着,然后由这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向前,甚至这股力量还想要他变得丝毫不敢违背。战争让文官们的地位一落千丈,昔日让他们体会到权利和荣耀的头衔,如今变得苍白无力。似乎他们一下子就从掌权者,力量的源泉,一切的主宰,转变为渺小无用的虚弱的人。
卡西亚诺夫感觉到这点,所以他才不能被民意所束缚,可就算如此,这股力量也让他无比的恼火。
警察局长弗拉基米尔来到了卡西亚诺夫的办公室,和前来报告马车已套好的秘书,一起走进办公室。两人脸色苍白,因为车里雅宾斯克城里有人在煽动闹事,警察局的密探亲耳听到有人在煽动民兵一块逃出这座注定要沦陷入地狱的城市,现在有一股人流正向着市政府涌来。
卡西亚诺夫一言不发,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到二楼那豪华明亮的大厅的阳台门边处,抓住门柄,似乎猛地发力狠握了一下,但转而又松开手。从阳台他能清楚的看到市政府外面的人群。果然是平民们被人煽动了,市政府外面至少有七八百人,另外还有人在不断地汇集过来,他就算回到了办公室,也能听到外面那闹哄哄的声音。
“他们有什么要求?”他问警察局长。
“阁下,他们说军队让他们离开,不是因为战争让平民走开,而是为了扔掉包袱。他们要存活,他们需要衣物、粮食和以后生活的资金。军队抛弃平民是一种不名誉的做法,要么答应他们所要的一切,要么就将他们留在车里雅宾斯克。”
警察局长当然知道车里雅宾斯克的物质储备有多少,说真的,割舍掉这些人数多达万人的妇孺老弱之后,对于守军来说是很有利的。尤其是到了最后突围撤退的时候,那是可轻装上阵啊。
卡西亚诺夫很生气,“一群蠢货,一群愚蠢的贱种。”
卡西亚诺夫感到心里头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现在他是绝对不能退让的,他必须让那些卑贱的农奴们认识到帝国政府的尊严,认识到他卡西亚诺夫市长大人的厉害。俄罗斯帝国的尊严永远不会被一群暴民踩在脚下。
怒火冲突的卡西亚诺夫需要找个人发泄,要用这个被杀死的‘鸡’来警告那些不安分的猴子。中国人的这个成语很有智慧,他必须告诉他们——这个城市里,谁才是主宰!
“把那个挥舞着手的高个子拉出来。这个可耻的逃兵,这群贱民,斯拉夫人中的败类。这些愚蠢的人需要一个牺牲品来清醒清醒自己的大脑。”像脾气大、肝火旺的人常有的情形,愤怒控制了卡西亚诺夫。
他随手点了一个男人。谁让这个人在人群中那么的突出呢,身材很高的,而且他手脚完好,这样的人竟然不参加民兵,这绝对是可耻的懦夫。
十分钟后,随着市政府外的噪音猛的增高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