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汉军第一次进攻武昌的时候,湖北巡抚范时绶征召民力在凤凰山以东的大片土地上挖了不知道多少道沟渠深壕,而复汉军驱赶着荆州旗民轻易的就用土袋填出了一条坦路。那很多的沟壕还是摆在原地,战后复汉军也没有再推平,清军反攻武昌的时候,那些沟壕还成为了复汉军的防御工事,现在这些沟壕就又全成了清军的防御线了。
如果想在白日里推着盾车一点点将坑洼沟壕填满,安步当车的打武昌城,估计这一战是要打到大夏天了。就是晚上堆兵夜战,以凤凰山的沟道纵横,还有山体优势,也不是个好去处。现在跟陈鸣第一次打武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陈鸣肩膀上的压力更大。
夜间厮杀,复汉军即使占光,在进攻的时候,占着防守优势的清军也能先让复汉军吃上一些苦头,沟道复杂的地方更加的不好打,毕竟夜间指挥调动本就不方便,‘地形地势’复杂,敌人熟悉地理就更占有。陈鸣是准备从东南方洪山开打,洪山也有不少沟渠,但比不得凤凰山,打了洪山再打双峰山,然后大炮就可以轰击武昌城了。【洪山在武昌的东南,前面是双峰山,然后就是大东门、小东门,那一段城墙正好是蛇山的南端】
“阿桂手中的兵力有两万多人,加上那支马队,战力还是很强的。如果马铭勋也插来一脚,长江以北那就是四万多清兵。还有江南的方世俊和石亮两路,清军的战力绝对会达到六万人以上。”
“不过这六万人阿桂可捏合不到一块去。石亮和方世俊是真心救援武昌府的,马铭勋的队伍就说不准了,川军士气低靡,来了也不用怕。马铭勋从西而来,孝感或是汉川,要威胁汉阳必须过这两地;阿桂的人马从河南杀来,要威胁汉阳也需要越过孝感。我军将抽调一部分军力布置在孝感和汉川两地,配以大炮,清军如果要一头撞来,跟他们打一战又如何?”
“现在最重要的是武昌之战。白天进度太慢,局势又有新变,咱们在武昌耗不起时间。那就打夜战。”陈鸣现下想做的就是夜战,黑夜中派出队伍冲入清军的战壕区,跟清兵一次次的耗,一场场的拼。不惜代价,怼垮了清兵。那在苏北最后一批招募的新兵,士气已经恢复到了水准线上,现在就是磨砺他们的时候。
“大都督,河南清兵南下,全是末将未能及时拿下义阳三关所致。末将请命北上,在孝感与鞑子一决高低。”
陈永生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着牙起身求道。陈鸣的眼睛也在今天这场会议上第一次放到了他的身上,陈永生主动求去孝感,那就等于放开了武昌之战的功劳。现在他身上顶着的还有前军副总指挥的差遣,总指挥是陈启,江对面的部队,只要不惜代价的夜间与清军一次次死拼血战,在场的复汉军高层军官都不认为清军练勇能支撑多久。
“那好。你就带着第一旅赶去孝感,本都督再给你配一个炮兵营。”
“谢大都督。”陈永生大声的领命。脸上全是坚毅的神情,但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里面却是空慥慥的。阿桂率河南清军南下,复汉军没有堵住义阳三关,这是谁的过错?必须是陈永生的。
但陈鸣抵到汉阳后一直没有罚他,甚至没有训斥他。只给他说了‘慈不掌兵’四个字。然后陈永生就提兵一夜硬生生的冲垮了汉阳清军,次日就拿下了汉阳府城。然后水师营先扫荡了清军在江面上设置的水排等等,再接应部队过江,陈永生还是仅次于陈启的军中大将。
但陈永生自己却没有就此放下心来,他可还记得当初的黄捷,因为在鄱阳湖畔的仗打的并不理想,然后就被陈鸣摁在了军中,攻袭安庆的任务被后来居上的高平山捡了个漏。于是高平山在安庆成为了第二旅的旅帅,黄捷一直到了扬州才算爬上了一格,所部的编号也只能是第三旅。
陈鸣的性格并不复杂,不苛刻,不算严厉,也不是完美主义者,就像他给人的稳重观感一样,很方正持重。所以,一些事情他就是记得很清明,基本上能做到有错就罚,有功就赏。
这种性格的领导事实上也很好,比那种心里有个小本本,什么事儿都给你记着,宠你的时候,大错小错全不值一提,厌恶你的时候就一下子全抖露出来。比那样的领导好伺候多了。就像你一天在水下憋一分钟,一点没事,天天给你记着,等过年的时候要你一口气在水下憋三百六十五分钟,那妥妥的要投胎转世了。还要祈祷下辈子托生在武侠世界,能学会龟息功……
陈永生这次主动提议去孝感,也存着一份试探的心思,如果陈鸣不把义阳三关的事儿,还有黄陂、汉阳攻势延迟的档儿当成一回事儿,这次他的所请很大可能就会被陈鸣直接驳回来。毕竟打武昌最重要么。可事实上,陈鸣不仅没有驳回,还一口应下了,只是略作了点迟缓。这就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陈鸣把他的‘过失’记在心里呢。
之所以没有发作,不过是为了攻下武昌这个大前提。应该是陈永生之前一直在前军做主将,不好一下子把他摆到大后头去。但现在陈永生自己主动提议去孝感,陈鸣也就顺水推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