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虽然早在崇祯初年就因为科举舞弊案被削职,但东林党这个团体却并不是真正谦谦君子的集合体。周延儒这样声名狼藉的贪污犯可以做东林党大佬,钱谦益这个科场舞弊者更是靠个人影响力做了十几年的东林党领袖。即便是在温体仁再次列出证据坐实钱谦益舞弊一事,导致钱谦益被天子勒令返乡后,钱谦益仍然是江南士人领袖。
而在钱谦益、张慎言等人出面为南方士人筹建江北军后,这几个江南文人领袖的名气就更响。不少江南士绅都把守住自己免税特权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钱、张等几人身上。
如果说崇祯十九年的南方已经和天子朱由检分道扬镳,渐渐拥有自己的意志和行动的话,那掌控着南方前进方向的人,就是钱谦益、张慎言等几人。
然而这样的南方领袖,却要被李植枭首。
不光是南京的百姓,实际上整个南直隶好热闹的人都跑来了。
李植的麾下将领此前分头攻打南直隶各州府县,捉拿赞助江北军的士绅,在各地抄家问斩敌对士绅,可以说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而今天在南京,李植更要斩了南方士人的领袖,这样的大事,各地的好事者自然不会放过。
高高的刑场的前面站着几万士绅、百姓,都顶着毛毛细雨站着。在全副武装的虎贲军大兵面前,没有人敢喧哗吵闹,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台上跪着的一百多名死囚犯,即便是说话也尽量小声。
钱谦益跪在所有囚犯的最前面,披头散发,背上插着斩标。他的头发上面没有绑头巾,被雨水打湿了黏在头皮上,看上去十分地狼狈。他跪在地上,拿眼睛在人群中搜索自己的儿子们,却一个都没有看到。
钱谦益突然看到一声叫唤,“牧之!”
钱谦益顺着声音看去,在人群里看到了抱着女儿的柳如是。柳如是脸上有一道鞭痕,还是那天蒋充抽打出来的。
钱谦益看着这个陪伴自己最后几年的女人,这个名传江南的名妓,苦笑了一声,朝柳如是点了点头。
柳如是此时已经被钟峰抄了家,绛云楼里面的财货全部被钟峰抄走了。柳如是以后也不知道靠什么生活。看到丈夫朝自己点了点头,柳如是豆大的眼泪从眼睛里流淌出来,越过那道鞭痕流到了下巴上,和毛毛细雨一起落入了混浊的泥土里。
李植等人坐在刑场北面的观刑台上,看了看天色,一挥手。
“午时已到!”
跪在地上的张慎言突然转过了朝向,拼命地朝李植磕头。
“国公爷饶了我!国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