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乌鸦穿过流云,和金光闪闪的圣智大教堂顶,接着在握着耶稣双剑(象征着世俗和精神)的高大帝青铜巨像愤愤地屙了泡粪,又如弹丸般掠下,越过一条条街道的咖啡馆、酒肆、集市,最后它飞过皇都的狄奥多西城墙和森林,挥动着翅膀,来到了西郊十二古里处的“宋城”。
一处宅院当,某位穿着传统宋人服装的,五十岁下的画师,正端坐在茵席,点着轻淡的熏香,在那里画着精致美丽的鸟雀,他和其余众宋人一样,都是于二十年前的莫夫城战役里被俘而来的,他叫“黄逸夫”,后在此娶妻生子,现在已是帝国一等一的“丹青师”,作品深得君士坦丁堡宫廷喜爱,但黄逸夫却是个深居简出的人,平日里除去作画,基本很少出门。
那乌鸦落在了画室的窗棂,呀呀地叫了几声,接着黄逸夫微笑着抬起头来,“你怎么不去多看会煤气船的试航?”
结果那乌鸦恼怒地吐了口飞沫,居然说起了人话来,“佶,想当年童贯和我想尽办法,让你活下来,谁想你这二十年窝在这宋城里当俘囚,难道你忘了亡国的耻辱吗?”
“国?国对于佶来说不过是场逝去的梦,没有人会为了过去,而往前奔跑,那不成了南辕北辙?相于国,还是画更适合我。”丹青师重新低头走笔,恬淡地说,“九天玄女你还在恨着吗?因为你的所有,都被前代巴塞琉斯夺走了,安心吧,不妨在这个画室里,和我渡过无争的一辈子吧。”
“马郭药师会在巴拉克特败死,而刘光世则会趁机吞并他的队伍复宋,北哈扎尔海立国;赫利斯托弗虽然消灭了威尼斯,但当安娜死后,她姐姐和姐夫会企图趁机吞并埃及,帝国和耶路撒冷会有场绵延数年的战争……而那李晖的灵魂不知道阴差阳错飞到哪里去,但银盘刻钟提前了,怕是有人要投到某个之前的时代去。喂,喂,你听到了吗,佶!”乌鸦在窗棂急得蹦来蹦去,但丹青师却始终没有再抬头,只是低声感慨了句,“我,天生还是喜欢和平与繁华,他乡是故乡,故乡亦天涯,何必再起凡人之恼……九天玄女,你是回复不了昔日的风采的,放弃吧。”
同时,和热闹非凡的大赛马场、蹴鞠场、马球场及梅斯大广场和大皇宫集市相,新皇宫内一处深藏着的书斋反倒显得格外僻静,为宫廷几乎奉献一生,现已成为蒙头修女的温若明娜静静坐在那里,独腕提着笔在写着对高皇帝追怀的回忆录。
皇帝的官方编年史,由掌玺大臣安德奥达特·尼西塔斯撰写;
但温若明娜这样的宫廷女性,依旧有创作的自由,这是罗马帝国律法许可的,所以她的这部回忆录更多带有私人的色彩。
在她的旁边,是一群刚刚自各地贵族家庭里而来的年轻女官,有的在柜橱当寻找书稿,有的则在茶几边窃窃私语,突然其个眼睛很明亮的姑娘,问起了温若明娜这位宫廷宿老,“御墨官阁下,您对前代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的神传说该如何看待?”
“好骇人,但也好浪漫……”另外个胖些的女官不由自主地叹息到。
“我相信这不是传说。”温若明娜收起笔来,背对着众位女孩,悠悠地看着窗户外簌簌落下的花瓣,轻声说到,“这世界关于巴塞琉斯的评价特别多,但我追随他这么多年,只觉得他身最大的特征是,不可思议。”
“听说,听罗马教廷攻讦说,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去了西西里的火山口,沦为了火狱里的魔鬼。”
温若明娜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已是修女身份,但她依旧很美,“即便去了火山口的地狱那又如何?只要他俩永远在一起,想必现在也在活着的时候相同,从事我们凡人难以企及的不可思议的功业,他俩还在乎天堂或是地狱吗?”
“那,御墨官阁下,再给我们说说这个宫廷的过往吧!特别是阿格妮丝阁下和巴塞琉斯、巴塞丽萨间的关系。”另外几名女官说到这里,顿时面面相觑,随即激动地尖叫起来——这可在都城集市里参加庆典还要刺激。
温若明娜摇摇头,“我死后是要葬在宫廷的墓地里的,接着继续去侍奉二位皇帝陛下,这样的风闻还是让我带到永久沉默的坟墓去好了。”
宫廷女官们当即惋惜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