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罗伯特伯爵便骑马离开了劳迪西亚。
他在返归欧陆北方的低地之国弗兰德斯后,很快也卷入了英王和法王对此富饶之地的争夺漩涡里,罗伯特身为高等贵族投向法王,在和忠于英王的市民军作战时,披铠甲渡过条湍急的河流,不慎坠马被卷走,消陨了性命……一代东征当中的骁勇战将,最终也以如此凄惨的方式谢幕。
就在罗伯特离去同时,特朗扎克矿工军已经对鹰塔的地基,掘出了道长达一百一十多尺的地下坑道,直达鹰塔的地窖处。随即火把当中车轮粼粼:装着数十头奇里乞亚猪的槛车被推来,奇里乞亚猪是吃林地橡子长大的,各个肉精毛长,在槛笼里撕咬拼命,格外凶狠的模样。
这时候矿工里的新月教徒们都不满地鼓噪起来,“马上把它们裹上干草,浇上些轻油,赶入坑道当中焚烧!这座鹰塔很快就会坍塌半面。”领头的军官却根本不顾,扬着手指着掘出的坑道入口大喊着命令道。
但变化很快出现,几名留守其中的士兵看到鹰塔地窖处有守兵也掀开地板掘竖洞下来,但他们似乎不想格战,带头的晃了几下火把,就低声报出自己就是那位弃暗投明的守军军官,本是劳迪西亚地区的名普洛尼亚骑士,现在他鼓动起了七名同伴,发誓转向效忠凯撒安娜·杜卡斯的军营,愿意围攻军渗入塔中,伺机夺取栅门打开。
鹰塔的栅门是内嵌式的,左右各有凸出的门塔夹峙卫护,前面直到外墙间是弯曲的“z”字形甬道,并且毫无遮蔽防护,直接攻入是很有难度的,连契丹雪大盏爆破车也无用武之地。现在这位内应守兵军官的措施,似乎是最佳方案,消息先传到“围城总监管”利奥提乌斯将军处,他对此表示认可,一面去告诉德西乌斯、格里高尔,一面找来阿克罗鲍利忒斯、贝库斯两位,“你们简选出三十名皮西迪亚的边民士兵,外带十名尼基塔斯党徒,直接从坑道攻入进去,里应外合夺取鹰塔的底层和栅门。我再组织突击的士兵,自栅门杀入再配合你们。”
事不宜迟,两位受命的前普洛尼亚骑士便选出了坑道突袭队,所有士兵站在黑黝黝的坑道口处披上轻便的皮革甲或亚麻布甲,举起松明,佩上锋利的刀剑,看着旁边槛车里哼哼唧唧的猪,这群好运气的家伙还在那里到处啃咬,根本不知道鬼使神差当中它们已逃过一劫,不用化为焦臭的烧猪了。
此刻,雷蒙德正聚集大部分的军官,在鹰塔的顶层召开紧急的会议。
驻守军官主要分为三类人,“外来户”即雷蒙德从图卢兹和普罗旺斯带来的南法骑士军士们,还有“土著户”即原来劳迪西亚地区的普洛尼亚乡绅地主,最后还有批“山匪党”核心是卡列戈斯们及雷蒙德从皇帝队伍那里拉来的一些特科波人。
前两类人都极力主张出塔降服,“高文不会伤害我们,还会找船给我们出海归乡”,“我们向来服从大伯爵的军役,但现在却不能因为您的一己荣耀,而全部葬身在塔中”。
但山匪党却是死硬到底的,他们当然知道高文是根本不会宽恕自己的,便萌发了“所有人一起陪葬”的凶狠念头。
主塔底层的祈祷室内,耶稣受难的浮雕悬在石墙之上,其下各类军官则争吵不休,就像当年最后晚餐时的门徒们那般。
雷蒙德仗剑坐在下面的石台之上,一直没有给出裁夺的命令,他的内心也在激烈争斗,平心而论他是想降服的,哪怕灰溜溜地跑回图卢兹去,哪怕丧失出征前一半的权势也是好的。但而今困守鹰塔的守兵,大部分都是卡列戈斯和特科波人,他一个降服的命令下去,会不会激起哗变还未得知。
“但愿罗伯特明日能带来高文方相对宽厚的条件,那样还有得商量。”雷蒙德在心中默默想着。
这时,数十名面目凶残的卡列戈斯匪徒手持着利斧、马刀踏上来,嚷嚷着围住了雷蒙德和彭斯,叫嚣道“该下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