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浦路斯岛东侧的萨拉米斯港,这个港口城市,从古代起就因其和黎凡特、埃及的海路贸易而兴盛一时,并一度是塞浦路斯统治者的首府所在地。到了罗马共和国吞并这个岛国后,总督府邸迁移到了岛屿西边的帕福斯(传说是爱神维纳斯的诞生地),萨拉米斯的政治地位虽然下降,但对东方的中转贸易却依旧兴盛,并曾在罗马皇帝哈德良时代达到了鼎盛,围绕着圣埃皮菲亚尼罗斯墓地构筑起的蓄水池、浸礼院和大集市熙熙攘攘,使用古风时期半圆形歌剧院和皇室庄园改修的宫殿就在其旁侧,背靠着长满葡萄园的山坡,面向着蔚蓝而柔美的海洋。
在开放式的园林长廊前,塞浦路斯的总督拉普索玛特斯,有些惊恐地坐在椅子上——在他触目所及处的海面上,到处是悬着绿色三角帆的撒拉森快船,一百艘,一百五十艘,不,应该有两百艘之多,它们的中间,还簇拥着七艘望之胆寒的,也是法蒂玛巴比伦国君最引以自豪的巨型战舰,它三层划桨,拥有复杂而有效的风帆,带着铁甲板和镀银的桅杆,作战十分凶悍灵活,船首船尾的塔楼上,都有致命的排弩,法蒂玛人给这种战舰取了个外号,“猫”。
现在,这些原本应该停泊在亚实基伦的船只,却堂而皇之地驶到了萨拉米斯来,上面还运载着四千名善战的葛西赖(即后来的开罗)士兵,五百匹战马,总统帅是法蒂玛哈里发的舰队司令官兼首席法官阿尔·鲁米(al·rui),他在埃及的官衔是“门卿”(该王朝的二级官衔,仅次于‘剑士’)。从他的名字便可以看出(rui就是“希腊人”的意思),这位本是位东罗马帝国疆界里的基督正教徒,幼小时候被掠到了埃及充当奴隶,而后连信仰都不用变更,就在埃及法蒂玛奢华的宫殿里扶摇直上,直到荣任此高官,执掌如此强大的舰队和军队为止。
这在法蒂玛王朝里是丝毫不新鲜的,哈里发的权势早已衰落,国家的实权掌握在维齐尔,和各派军团手中(如阿比西尼亚卫队、突厥骑兵军团和柏柏尔禁卫军等),这群人互相倾轧,争斗不休。
比如现在的哈里发名叫穆斯塔阿里,即“居高位者”,年龄只有十七岁,并且是首席维齐尔麦列克·艾弗德勒的傀儡,更为讽刺的是:艾弗德勒的父亲哲马利,是标准的亚美尼亚人,也是宫廷奴隶出身,最可笑的是,艾弗德勒父子还是逊尼信徒。
所以,埃及的法蒂玛长期和塞尔柱突厥争夺圣地,但其国家的内部,却早已是亚美尼亚、突厥、希腊、阿比西尼亚等异族将军、臣仆混杂掌权的天下。
和阿尔·鲁米和舰队一起来到塞浦路斯岛的,就还有大维齐尔艾弗德勒的信件,一封是送给朝圣者代表的,一封是送给拉普索玛特斯的。
在塞浦路斯总督前拆开阅读的,便是后者。里面虽然写信者署名依旧是“埃及的君王,无与伦比的信士长官,封印先知(即穆罕默德)缠头、斗篷和雕花窗户的拥有者,伟大的穆斯塔阿里”,但实际谁都知道,这封信是艾弗德勒亲手写的,里面居然狠狠训斥了拉普索玛特斯,说他“胆敢跟随希腊皇帝,攻陷了拉塔基亚港,陷基督朝圣者于险地”云云。
闹得拉普索玛特斯是尴尬不已,他本来就是罗马帝国的总督,现在居然追随自己的皇帝,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了。
但也能忍气吞声,谁叫自己的岛屿,是夹在皇帝与法蒂玛哈里发两大强权间的一块“海上垫脚布”呢?
随后,埃及方提出严正的要求:
必须将拉塔基亚港交出,由我方接管;
塞浦路斯必须提供大批的粮食、橄榄油,并带我方物资一起,支援安条克里的朝圣者;
塞浦路斯必须提供一千人的军队,加入阿尔·鲁米的军团,前去解安条克之围,承认科布哈、杜拉克、里德万等突厥王公皆是我们共同之敌人;
拉普索玛特斯本人必须要作为中人,运作缔结埃及方和朝圣者方军事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