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种种不快,朕彻底原谅你,并愿意在主前立下誓言。现在我们做个交易,你统帅特拉布宗的塞姆师团,出击哈里斯河一带,阻截消灭高文与他的红手大连队,至于达尼什蒙德突厥人方面,朕也要派遣密使去交涉,你不必担忧后路威胁;事成后,朕考虑放归软禁在皇都里你的人质儿女,让他们返回特拉布宗,将来继承你的事业,加布亚斯家族在此地的所有权益,朕不加干涉,并且此后你于查尔迪亚地区(古代拜占庭的军区,包括特拉布宗在内)的势力拓展,朕也一律加以认可。”
当然,在皇帝书状不起眼的旁侧,还有个小小的备注款项,“此后特拉布宗在本都山脉开采的金银,铸成钱币后,必须送百分之三十前往皇都,朕会派遣监管官员前来督察。”
看到这里,“狐狸的狡猾不在于他的年龄。”西奥多罗暗自喟叹了句,随后不住冷笑,他不明白皇帝与那个素未谋面的亚美尼亚大公有何仇怨,但是这在罗马帝国的世界里,皇帝与大公间的冲突厮杀总是常态,他丝毫不会惊讶,因为自己也是一样啊!
西奥多罗·加布亚斯,出身职业的军事贵族家庭,年轻时就因骁勇善战而闻名于小亚细亚东部。当帝国在曼齐克特之战里惨败后,土库曼人、塞尔柱人像砂子般涌入中央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一片败势气象下,只有他带领少数的军区部队,硬是在九年后击溃了突厥对特拉布宗的侵攻,将这个富饶的地方牢牢占据了下来,而后又打退了保罗派的攻势,威名早已达到“不管是何路人马,都不敢轻易染指”的地步。
也正是如此,当阿莱克修斯登基后,与加布亚斯家族的矛盾也时而缓和,时而激化——皇帝怎么都不甘心,在特拉布宗有这么号鞭长莫及不服管的势力的,所以一直囚禁着西奥多罗的子女不放,并且在西奥多罗来皇都参觐的时刻,还企图把这位也抓捕起来,好在西奥多罗早有提防,跳上艘驶向黑海的货船跑回去了。
不过现在,双方似乎又有了重归于好的契机了,那就是西奥多罗现在的妻子玛丽安,正是皇都副皇太后玛莲娜的亲妹妹。
玛莲娜和玛丽安姐妹,父亲是格鲁吉亚国王巴拉蒂奥尼四世,母亲是阿兰公主博瑞娜,故而姐妹俩都拥有最美丽的“阿兰尼亚女子”血统。而今正是玛莲娜在宫廷里权势最盛的时刻,阿莱克修斯便借机打出了这张牌,来拉拢自己的“野连襟”。
“请回禀至尊无上的陛下,加布亚斯家族愿意效忠于他,并且即日我就会统帅六千人的塞姆师团,驰战哈里斯河,执行消灭高文的旨意。”西奥多罗在书状上盖上自己的印章,郑重交付给了密使,叫他尽快回去复命。
第56章 对米哈伊尔的指令
接着,威猛的老将军走到了自己盔甲侍从的旁边,“孩子,我没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涯,还要继续使用这东西,应该没有生锈吧?”
“我每时每刻都在尽力地养护它将军,昨日黑色的圣母像在梦境里告诉我,有两头雄狮会在特拉布宗的高山峻岭内搏战,声势响动海洋与陆地,那名叫加布亚斯的那头会取得胜利,它将在金夜莺之城获得自己的王冠。”那侍从给将军穿戴着扎甲,并且递上了竖着翠色孔雀羽翎的头盔,激动万分地将这个传奇的梦境告诉了西奥多罗。
老将军挑了挑灰白色的眉毛,看着柱廊露台前,翻滚的美丽海洋,“哦?是的,是个很好的梦境,不是吗?”接着他转身,与玛丽安夫人亲昵地吻别,“回宫廷里去,告诉我的儿子德米特里,说他父亲要出去,打个不大不小的胜仗。”
“是的,德米特里一定会为您马上到来的史诗剧般的胜利而欢欣鼓舞的。”目送着老将军矍铄英武地走下修道院高高的阶梯,玛丽安带着兴奋的语调说到,因为在她出嫁前,曾经埋怨过自己的兄长,也是而今的格鲁吉亚王国的国君乔治第三,为什么要把自己嫁给一个老男人,兄长是如此回答的,“这世界上没有老男人和年轻男人的分别,只有能拿剑的男人,和不能拿剑的男人的区分。”
结果,玛丽安来到特拉布宗这个地方,顿时被它的富饶和强大折服了,也被如狮子般的老将军征服了——嫁过来第二年,她就诞下了德米特里·加布亚斯,并且还准备要为他尽快生育名女儿,这件事正被提上日程,就等着西奥多罗凯旋。
特拉布宗古城墙前的军营里,一列列颇具古风的士兵:步兵们大多持名叫“斯库塔”的长椭圆形盾牌,手持长矛或背着弓箭,穿着无袖半身的扎甲与镶嵌皮甲,外面罩着厚实的防箭毡帽斗篷;马上的骑兵则是全身披挂,持小盾和锋利长矛,还有的如同游牧民族那样背着弓箭与箭袋,手持利剑。
当看到灰白色须髯的将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刻,所有人都举起武器,齐齐呼喊着向他致敬,这支完全为西奥多罗个人效忠的军队,还挂着“军区塞姆师团”的称号,编制、军备和战术也和先前的马其顿、杜卡斯王朝一脉相承,其中最为西奥多罗倚重的自然是三个精锐骑兵团,大约六百人的规模,其中还有个他如同亲子般“抚养”的“友伴骑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