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在昂起的幽蓝色剑芒下,双方的士兵齐齐一声同时喊,箭矢在高文头顶上疯狂地交织碰撞在一起,“跟着卢塞尔上,我们一起去尼西亚城!”前队许多人在左右同伴中箭倒下后,依旧如魔怔般,举着武器和旗帜,勇猛地对着罗姆军队冲了过去。
随后,狭窄的山谷里,双方军队的正面军锋全部对撞在一起,人对人,战马对战马,旗帜对旗帜,武器互相角力对撞——高文在乱战的人群里,如狼般嗥叫,左右冲突,直着自己的脚腕,配合马镫夹住马腹,就像诺曼骑士那般的骑术,挥动着磷火之剑,他已经完全将彼得的告诫给忘记了,不断劈砍出蓝色的飞焰,发出了暴戾的笑声,简直所向披靡。
“到底敌人方有什么样子的勇者,或者有什么样的魔鬼?”绯红鹰旗下的吉利基·阿尔斯兰,惊恐而愤怒地站起来,将手中的马鞭弯曲,格格作响。
此刻,在被滚木和火球隔断的峡谷另外一端,拜占庭罗马的战局完全可以用凄绝来形容,特别是在隘口前,泰提修斯无奈下令,将君士坦丁御旗交给后面的第四部,接着所有士兵都把希腊式的圆盾举在头顶,举成如不断移动的浮萍,骡马与无盔甲的军仆、匠人倒毙重叠,填满谷底。皇弟伊萨克·科穆宁就可悲地躲在这些盾牌下面,慢慢朝着隘口外挪动。上面的突厥武士根本无需瞄准,都能用弓箭和落石轻松击中目标,这里宛如地狱,无论任何人任何身份,都死伤枕靠在一起。
第79章 御旗的丢失
第四部的士兵咬着牙接过了君士坦丁御旗,罗姆士兵手里的弓箭很快转移了目标,自山岭抛射倾注的箭雨下,护卫御旗的意大利老兵,一个接着一个被射倒,但很快又有许多人举着盾牌,无怨无悔地接替了上来,他们都是追随典厩长征战沙场许多年的,早已形成了遵守号令的基本本能,即便伊萨克·科穆宁与他们根本不熟,但命令就是命令。
大约在下午第二个时辰时,皇弟伊萨克,尊贵的塞巴斯托克拉特,与自己的行仗,在泰提修斯拼死的战斗下,终于突破了隘口,跑了出来,前面是一片平坦的地势。泰提修斯蒙着头巾,外面包覆着链甲头盔,已被同袍的鲜血给浸染,他下令所有的土库曼佣兵,将残存的人和马匹集中起来,最终得到的数目,是百余人,外带四十来匹战马。
“给塞巴斯托克拉特阁下与大宦官送去十匹好马,其余的人全部跟着我步行,护送他们前往尼科米底亚,卑劣的科尼雅苏丹随时可能追袭我们。”泰提修斯说着,将头盔给拔了下来,血水顺着链环只顾朝下滴着。
看着血火飞舞的峡谷内,再看着河流和平原纵横的前方,伊萨克完全没有了事先指挥若定的气势,而是丧魂落魄,精神上遭受了极大的打击,身披重甲的他始终没敢脱去头盔,因为害怕侍从们看到他的模样。这时候,奇迹般安然无恙,和许多年轻人一起冲出来的尼克德米亚,掀开了后面车厢的帷幕——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箭,乔治就躺在里面,大宦官摇摇脑袋,“带去尼科米底亚城下葬吧,这下连皇帝的地牢都省下来了。”
接着,所有人匆匆上马,泰提修斯喘着气,举着盾牌,与其他人步行跟在后面,如丧家之犬般继续逃离。
峡谷内,君士坦丁的御旗前,尸体已经垒成了一座血肉之山,上面的箭羽如同山上的密林般,御旗上被射出了百千洞口,依旧还在黑色的烟中飘荡——六千典厩长的精兵,除去给高文殿后的一千人外,逃出来的怕是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大捷,尊敬的维齐尔,标标准准的大捷。”几名阿塔伯格都簇拥在山顶上指挥的麦蒙,十分喜悦地祝贺说。
麦蒙看着日光下的隘口,也满意地点点头,“把希腊人的御旗给取过来,当作战利品。另外告诉所有士兵,不要休息。”接着,这位维齐尔用马鞭指着峡谷的那边,“因为希腊人的殿后队伍还在战斗,马上我们再把这股敌人给消灭掉,粉碎所有的抵抗。”
这会儿,那位在先前树林前哨战当中,于高文的剑下避过一劫的阿塔伯格也骑着马,惊魂未定地靠过来,麦蒙见到他,“阿黑·苏霍尔·哈吉布(突厥语,意思为担当过大侍从官的白鹰),我必须得感谢你,整个峡谷有十六个部参与了作战,便只有你这部没有抵达伏击地点。”
这句明显讽刺的话语,让哈吉布非常尴尬,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他的出身很微贱,本是亚美尼亚山区里的一位突厥牧民,后来成为了塞尔柱苏丹马立克沙的奴仆,与先前在塞尔柱宫廷里充当人质的吉利基·阿尔斯兰交好,并协助过他逃出塞尔柱,所以颇受吉利基的器重,但哈吉布毕竟没有什么其他经天纬地的才能,故而在整个罗姆苏丹国臣僚眼中,还是个靠关系上来的无能之辈而已。
“好了,去统率你的军队,前往峡谷的这边,配合苏丹阁下,剿灭残余的希腊军队。”麦蒙不屑地交给了哈吉布这个挽回颜面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