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忽然又想到已经好久没听见老兄弟常思的音讯。忍不住皱皱眉,低声询问,“最近常思可有奏折送过来,他的驻地紧邻着伪汉,可别让刘崇得了机会!”
“没,每天送进宫里的折子,就那几份。臣妾都给皇上摆在床头上了!”杨淑妃想了想,笑着努嘴。
顺着她的示意扭头,郭威果然在床榻旁的小几上,看到了十几份奏折。其中有一大半儿都是他这几天批阅过的,居然还没有及时送回枢密院和尚书省。还有几份,则是在他今天睡觉时新送进宫里的,看上去又轻又薄,很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值得关心的内容。
尽管如此,他依旧不想再荒废光阴。努力将身体坐直了些,低声命令。“帮我拿过来,朕趁着今天清醒,好歹也应付一下差事!”
“嗯!”杨淑妃柔声答应,起身将没批阅的奏折双手捧到了床头,“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否则,枢密院和尚书省那边,都会专门做出标记!”
“没事情就好!”郭威抓起奏折,一一快速翻阅。在生病之前,他每天累死累活,政务都处理不完。忽然间奏折只剩下了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让他着实难以适应。
果然没什么大事,从西到东,从南到北,一片太平。吉兆在全国各地陆续出现,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辽国人好像也突然转了性子,从入秋到现在,匹马未过界河。
若是换了刘承佑见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当场龙颜大悦,然后吩咐在宫中设宴相庆。然而,郭威毕竟是做过数任地方节度使的老江湖,稍一认真,就感觉到了情况很不对劲。皱了皱眉,笑着问道:“就这些么?好像朕一生病,就国泰民安了。早知如此,朕真该多病上几场!”
“陛下千万不可这么说!”杨贵妃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捂郭威的嘴。手伸到一半儿,却又想起对方是大周天子,跟自己不是寻常民间夫妻。顿时,身体僵了僵,含着泪低声补充,“陛下,陛下怎么能如此诅咒自己。奏折少,是枢密院担心您龙体欠安,故意没往皇宫里送而已。陛下,陛下您怎么……”
“行了,朕知道了。是谁做的决定,把奏折截留不送给朕御览的?”郭威心里猛地一抽,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臣妾,臣妾不太清楚。”杨贵妃原本胆子就小,见他好像动了真怒,愈发前言不搭后语,“臣妾向来没心思过问这些,臣妾也知道陛下不喜欢臣妾过问这些。所以,所以外边送进来多少,臣妾就只能替陛下收下多少。”
“行了,朕知道了!”闻听此言,郭威心里更加不踏实,不耐烦地摆摆手,低声吩咐,“你不用哭,朕不怪你。朕一直没想到会突然病得如此沉重。这几天你也累坏了,下去休息一会儿吧。顺便,顺便把李福给朕喊进来。”
“是,臣妾遵命!”杨贵妃抬手擦了把眼泪,缓缓起身。却不肯立刻离开,而是犹豫了片刻,又低下头,用非常小的声音回禀,“陛下,李福已经被逐出宫了!新选来伺候您的太监头领姓林,是原来的御马监官事。”
郭威的眉头迅速挑了起来,就像两把倒竖的钢刀。“什么?李福被逐出宫了,谁把他逐出去的,朕怎么不知道?”
“是,是王枢密。”杨贵妃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将头垂得更低,嘴唇几乎贴上了郭威的耳朵,“臣妾也不愿意,想等陛下醒来之后再说。但陛下昏倒的当夜,王枢密得知是李福给陛下添的酒,就命人把他逐出了皇宫。臣妾曾经劝阻,但王枢密说,事关陛下安危,此乃国事,他有权利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