鼙鼓声也停了,冰墙下前仆后继奔向死亡的幽州将士愣了愣,旋即,如潮水般倒卷而回。
几个站在后排的幽州军指挥使亲自挥舞着认旗上前接应,在距离一百三十步外重整队伍。潮水般后撤的人流在认旗下再度聚集成团,整队,列阵,更换武器。然后,再度将面孔转向了冰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鼙鼓声猛然炸起,地动山摇。幽州将士喉咙里爆发出一声疯狂怒吼,踩着用人血和干草铺成的路面,再度冲向了冰城。覆盖着铁皮的巨盾上,倒映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呯,呯,呯,呯,呯!”城头上的床弩,在敌军踏入距离冰墙一百步范围内,率先发起攻击。粗大的弩箭呼啸着射进人流,带起一串串残肢碎肉。然而,同伴的惨死,却无法将幽州将士从疯狂中唤醒。他们举着盾牌,擎着角弓,背着投枪,继续沿刚刚铺好的干草道路向前飞奔。每一双眼睛里,都写满了疯狂。
七十步,城头上的乡勇们从开始倾泻箭雨,一波波接一波,在城外制造出更多的尸体,将干草道路染得更红。
六十步,太行山豪杰们也开始引弓攒射,雕翎成排成片,在进攻的队伍中,砸出一团团血雾。
五十步,呼延赞、呼延云、陶三春……城头上众多射箭高手松开弓箭,将幽州军队伍中明显服饰齐整的家伙,单独找出来陆续狙杀,鲜血溪流般沿着冰面四下乱淌……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挡幽州军疯狂的脚步。在鼙鼓声的刺激下,在底层军官的鼓动下,在钢刀的逼迫下,他们一个个将体力和胆量都压榨到了极致。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奔跑,奔跑,就像一群群扑火的飞蛾。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咚咚咚——咚”鼙鼓的节奏猛地一促,然后戛然而止。
战场上顿时为之一静,扑火的飞蛾,齐齐停了下来。仰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冰城,狰狞的面孔上,血痕宛然。
数十面巨盾,迅速在队伍前方合拢,变成一堵堵亮闪闪的城垛。又一排羽箭从城头飞落,砸在巨盾表面,叮当作响。
“举弓——”“举弓——”“举弓——”有人在盾牌后,大声叫喊。
数以百计的角弓举起,数百支暗蓝色的箭簇同时指向城头。
“咚!咚咚咚咚咚!”鼙鼓声再度炸裂,宛若半空中滚过一道闷雷。数百支狼牙箭从盾墙后齐齐飞出,砸得冰墙上白烟滚滚,血雾蒸腾。
鼓声再度戛然而止,一片死寂中,呼延琮的公鸭嗓子,显得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