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休息吧,你们两个这几天也辛苦了!记得找郎中开几幅汤药喝了,好歹也是做将军的人了,整天鼻涕抹个没完,也不嫌寒碜!”韩匡美摆摆手,打发兄弟两个离开。内心当中,却愈发地感觉到惶惶不安。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已经凭借直觉,感觉到有某种危险在向自己快速靠近。但这种危险到底是什么?来自何方?他光凭着直觉却有无法判断清楚。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处理军务,享用美食,巡视营地,一直到后半夜,韩匡美才疲惫不堪第入睡。然而刚刚闭上眼睛好像没多久,他便看见郑子明手持钢鞭,朝着自己劈头改脸砸了过来!
贴身的亲兵纷纷倒地,忠勇的将领再也被敌军分隔包围,无法回身相护。“小狗子,小德子!”赤手空拳的他被郑子明逼到了悬崖边上,不得不扯开嗓子,大声向自家两个侄儿求救。却看见,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合力抬起一块巨石,朝自己当头砸将过来。“啊——”
“啊——”韩匡美惨叫着坐起,额头鬓角等处,冷汗滚滚。
“抓刺客!”当值的亲兵们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拔出钢刀从外边一涌而入。两个贴身伺候他起居的家丁也赶紧拎着宝剑冲上,死死护在了床榻左右。
然而,当看到韩匡美那苍白的面孔和无神的眼睛,大伙才知道自家大帅是做了噩梦。刺客根本不存在,魔鬼,也只藏在人的心底。
“啊,阿——嚏!”韩匡美被亲兵们带进屋子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鼻涕眼泪淋漓而下。抓过枕边的布巾子,他快速擦了一把。随即用手指扶住昏沉沉的额头,大声问道:“外边是几更天了,有什么异常动静没有?”
“回大帅,已经卯时两刻了,整夜平安无事!”亲兵都头韩重威躬了下身子,低声汇报。
“啊,我居然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早点喊老夫起来!”韩匡美大吃一惊,一偏腿,披着衣服下了床。有阵酸软无力的感觉,迅速传遍了全身。他愣了愣,果断用另外一只手扶紧了床沿。“传令下去,辰时点卯,全体将领到中军议事。”
“遵命!”韩重威不疑有他,躬身施礼,随即自己去床头取了一支令箭,快步离开。
“你们也都下去吧,顺便替老夫打一盆热水来,以便老夫净面更衣。”韩匡美又把额头上的那只手拿下来,淡定地挥了挥,打发亲兵们和家丁离开。
必须坚持住,主将乃三军之胆。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他露出丝毫不适,都会导致军心大乱。那样的话,甭说踏平李家寨,想带着大伙平安撤出山外,都难比登天。
好在他平时言出必行,积威甚重,众亲兵和家丁才没往别处想。也大声答应着,纷纷转身退下。韩匡美咬着牙坚持,咬着牙苦撑,终于撑到屋门关闭。随即,胳膊猛然一颤,“呯!”地一声,重重地摔进了羊毛软塌上。
“苦也!”用手反复摩擦自己沉重的额头,韩匡美心中惨叫不止。早不烧,晚不烧,居然在准备带领大军一举拔出李家寨这个眼中钉的当口,自己抢先发起了烧。而那郑子明,已经先后击败了耶律赤犬,马延煦,威震定州。如果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带着十倍的兵马也铩羽而归,从今往后,燕云十六州的将士,谁还有脸再跟他争雄于沙场?
“不行,不能退。必须想办法坚持到底,坚持将李家寨荡平。哪怕是老夫裹着棉被出征,也好过平白成就那石家小儿的威名!”思前想后,反复权衡轻重,韩匡美再度强撑着坐起,自己动手穿衣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