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想杀死这些整天在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但是他们更不敢违背军令。只期盼溃退下来的刀盾兵和弓箭手们,理解他们的难处,自己停住脚步,不要试图用胸口去冲撞枪锋。
他们的期盼,得偿所愿。也许是还不习惯吃败仗,也许是畏惧于严苛的军法,也许是心中还放不下男人的尊严,正在掉头后退的刀盾兵和弓箭手们,陆续停住了脚步,纷纷扭头回望。
“全都站住,站在我身边,重新整队!”卢永照铁青着脸,退到距离城墙一百步远左右的位置,从亲兵手里接过绘着白马的认旗,狠狠插在脚边。“向我靠拢,重新整队,然后再压上去,为战死的弟兄们讨还血债!”
他喊得极为真诚,两只眼睛的眼角,淌出来的泪水已经隐隐呈现了红色。然而,刀盾兵和弓箭手们,只是稍微愣了愣,随即,就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一般,惊恐莫名。
“整队,向我靠拢。否则,休怪军法无情!”卢永照气急败坏,举起钢刀又要杀一儆百。四名亲兵却同时冲上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得脚步踉跄,手中钢刀瞬间劈到了一块儿石头上,“当啷”一声,裂成了两段。
“你找死!老子活剐了你!”指挥使卢永照手指着自己的亲兵十将,大声威胁。后者却对威胁声,充耳不闻,推着他,加入了溃退的大军。
“你,你,你们,你们都该死!该被千刀万剐!”卢永照挣扎着,不停地诅咒。依然没有人回应他,亲兵们像发了疯般,将他抬起来,撒腿就跑。
“你们——”诅咒声,戛然而止。白马营指挥使卢永照身体呈驼石碑的乌龟形,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见,奉命封堵溃兵的长枪手也开始后退,转过身,倒拖着兵器,连滚带爬。很快,他们把长枪就丢下了,跌跌撞撞,唯恐落于任何人身后。
他看见,一个跌倒在地的刀盾兵,被十几双大脚陆续踩过,转瞬间,就变得悄无声息。
他看见,一队队汉国乡勇,一手持着兵器,一手扯着绳索从冰城上溜了下来。追上几个反应慢没来得及跑远的幽州兵卒,乱刃齐下。
第八章 雄关(五)
从背后追上一名身穿十将服色的幽州军官,潘美挥刀猛剁。锐利的刀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贴着目标的肩胛骨落下,直切到腰。可怜的幽州十将惨叫一声,加速前奔,随即,鲜血如瀑布般从其后背上倒卷而起,失血过多的躯体迅速栽倒,当场气绝。
“跟着我,不砍首级!”将滴着血的钢刀在半空中挥了两下,潘美大声招呼。身上的镀了一层银水的镔铁甲被日光一照,杀气弥漫。
从城头上扑下来的乡勇们,在他身后迅速组成锋矢型突击阵列,追着幽州白马营溃兵的背影挥刀乱砍,坚决不给敌军停下来整理队伍的时间。
脚下的积雪已经被踩得有点实,稍不留神就能将人摔个四脚朝天。但挨摔的不止是巡检司的勇士,正在仓惶后退的掠食者们,同样有不少人被摔成了滚地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