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小子,刚才干什么去了。如今把人都赶走了,又来跟哥哥我装大方!”柴荣冲着他啐了一口,笑着摇头,“算了,你做了一整天的圣人,施恩不望报,我这做哥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扯你的后腿。这半个月,就自己给自己暖被窝吧,好歹春天已经来了,不至于落下个老寒腿!”
宁子明闻听,愈发觉得自己做事有失周密,尴尬得手足无措。柴荣见了,赶紧笑着补充道,“行了,我跟你说笑而已。我又不是那种马?没有女人就睡不着觉!况且据我观察,这密羯部风俗习惯,与中原已经极为接近。那四个女婢还都是处子,你我兄弟睡了她们,又不方便带回中原。她们自己若是身背后没有个足够硬的父兄撑腰,将来在夫家,可就很难抬起头来了!”
“噢!”宁子明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从昏迷中恢复清醒以来,他认识的所有女人加在一块儿还凑不足一个巴掌。宁采臣也好,韩重赟也罢,也都是行伍之人,心思都没放在日常琐事上,当然也没有谁想到对他进行一些男女方面的基本启蒙。因此对于处子与非处子的概念,少年人心中至今都迷迷糊糊。更无法理解,为何没有足够硬的父兄撑腰,非处子嫁人后,就在夫家抬不起头来?(注1)
既然三人已经义结金兰,柴荣便将他自己当成了货真价实的长兄。敏锐地察觉到了宁子明的青涩,愣了愣,皱着眉头惊问:“莫非你还是个雏儿?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未曾有过?我的老天爷!你可真让我开了眼!”
“我,我,我……”宁子明窘迫得如同偷东西被抓了现行般,无地自容。抬起衣袖擦了把汗,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先前不是一直在瓦岗山上混日子么。大家伙都朝不保夕,谁顾得上拿我当公子哥看?至于,至于到了武胜军,就一直,一直训练、打仗,马不停蹄。当然,当然就更没有功夫管其他事情!”
“天!”柴荣跌坐在胡凳上,用手直揉自家眉头,“就是寻常乡下大户,到了你这个年纪,也早买了贴身丫鬟,真刀实枪研习男女之事了,你居然至今一窍不通?你居然还会是个皇子?说实话,要不是那冯吉一口咬定,你自己又始终模棱两可,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是那郑王殿下!”
“我还巴不得不是呢!可偏偏又否认不得!”提到自己那稀里糊涂的身份,宁子明心头里就涌起一团阴影,咧了咧嘴巴,悻然道。
草原夜晚的风有些大,吹透帐篷的壁上,将帐篷里的烛火吹得跳跃不定。
宁子明的面孔,也被灯火照得忽明忽暗。
他忽然感觉有些冷,抬起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然而,这个动作却没给他自己带来任何暖意,只令他映在地上的影子,变得单弱异常。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打击你!”柴荣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拱了下手,主动解释。“可为兄我真的,真的觉得此事非常蹊跷。无论从言谈举止,还是待人接物上,你都不像是出身于显赫之家。甚至连中户都非常勉强,顶多长了幅富贵皮囊而已!你别误会!为兄我不是看不起你,我自己的出身也非常普通。家中据说曾经有钱过,可到了我父亲这辈儿早就花干净了,所以我才被姑姑和姑父领去收养!我见过的豪门子弟,大多数都即便没把眼睛长到了头顶上,而傲得生人勿近。像你二哥这样的,已经是其中的异数。可若非曾经跟咱们俩同生共死过一回,彼此惺惺相惜,他才不会拿正眼看一个商贩和刀客!”
“呵呵——!”宁子明咧了咧嘴,小声苦笑。他自己何尝不觉得,自己的性情和举止,都不似出身与大户之家?可现在的问题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证据和证人,确定他就是二皇子石延宝。他越是努力否认,就越是像故意在逃避现实!
他不想做二皇子,从一开始就不想。
可他却无法摆脱这个身份,哪怕使尽了全身解数。
“还有你这身刮骨疗毒的绝技!说实话,若不是晶娘已经无药可救,谁敢让你冒险一试?虽然密羯部拿此技当个宝,可巫医乐师百工之流,自古以来就是贱业!你如果真的是个皇子,家中长辈怎么肯让你学这些东西?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扶摇子愿意教,没有十年苦功,你怎么可能精熟到如此地步?”柴荣的声音继续传来,字字句句刺在他内心世界的最敏感处。
“嘶——!”宁子明又倒吸了一口冷气,神情变得愈发凝重。这的确是个非常大的疑问,他自己也始终百思不解。虽然他一直对外人说,此术乃陈抟所传授。可在师父陈抟身边那么久,他好像也没见到陈抟亲自施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