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虽然有时候,思考会令人形神俱疲。
几乎在短短的几天内,四个人身上便起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无论精神、气质还是外貌,都跟进入燕山之前大不相同。沿途把守要塞、关卡的兵丁,即便对着画像,也很难将现在的他们和原来的他们联系在一起。
不过,所有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刚出了燕山没多远,韩晶就在战马上打起了摆子。额头烧得如同炭火一般烫,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背和小脸儿,也如同离开了水面的荷花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不好,是金疮痉!”赵匡胤一把将韩晶扶住,纵身跳下了坐骑。“那伙四下打草谷的强盗分明还未开化,吃饭、割草和杀人,用的都是同一把刀子!”
“啊——?”其他五个人大惊失色,赶紧纷纷跳下战马,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儿,将赵匡胤和韩晶两个围在了正中央。
到了此刻,赵匡胤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之大妨。从腰间拔出解刀,用衣襟里侧的软布擦了擦,一刀切开了韩晶的衣袖。
定睛细看,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韩晶露出来的左臂早已肿成了青黑色,晶莹透亮。数日前自己亲手包扎的布带上,脓液夹着血丝,正在一圈一圈儿地往外渗,被寒风一吹,恶臭扑鼻!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赵匡胤深吸一口冷气,虎目圆睁。身为将门子弟,他清楚地知道,每场恶战下来,真正死在阵前的,不过是战死者的十分之一二。其余十分之七八,都陆续死于后几天的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化脓。
而此刻,大伙刚刚出了燕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甭说找不到高明郎中,即便有扁鹊和华佗在场,也凑不齐足够的救命药材!
“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韩晶虽然烧得迷迷糊糊,却尚未完全失去知觉。感受到手臂处传来一阵阵清凉,努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线,痴痴地看着赵匡胤,低声说道。
赵匡胤听得心脏一哆嗦,咬着牙用力摇头,“没,没有,你别瞎想!只是伤口受了风。很简单的事情,等找到合适落脚地方,给你熬着药汁清洗几遍,就能快速好起来!”
“那,那就好!”明知道赵匡胤是在安慰自己,韩晶的脸上,却依旧涌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我不瞎想,我会尽力坚持到底。大哥,我姓韩,家在幽都城内仁寿坊,紧挨着南枢密院衙门。我阿爷是辽国的大官儿,不是,不是什么富商!”
“我,我知道!我先前就看出来了!你不说,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赵匡胤听得心中一阵阵刺痛,点点头,大声回应,“别瞎想,真的。我一开始,不也没告诉你我阿爷是汉国的高官么?还有老大,他怎么可能跟陌生人一见面,就告诉对方自己是枢密副使郭威的义子。还有,还有老三,他也没说他是前朝的皇子,不是么?你真的别瞎想!咱们一开始,就没有谁在乎这些身外的东西!”
“我也不在乎!”听他说得如此干脆,韩晶笑得愈发放松。歪着头,继续低声说道:“我,我跟着你们去辽东,不是,不是为了帮三弟的忙。我,我只是舍不得你,又,又没脸皮直接说出来!赵大哥,我,我真的喜欢你,从一见面时就喜欢上了,只是,只是一直没,没勇气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