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虎翼军的郎中颇为高明,经由他们的妙手诊治,第二天早晨,小宁将军就又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却已经能坐在马车里赶路了。所以韩重赟也就非常守信地兑现了承诺,带领虎翼军,跟在信使的身后,赶去救援沁阳。
从舆图上看,泽州与怀州治所沁阳之间,相隔也就两百来里路程。然而,这两百余里路,却甚为难行。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在上山下坡,中间还要经过七八条季节性的河谷。因此虎翼军每天最多只能走四十余里,接连走了四天,还没望见沁阳城的影子。
信使的头目蔡公亮见此,心里便又着了急。寻了个途中休息的机会,凑到韩重赟身边,躬下身子低声请求道:“韩将军能发兵来援,怀州上下感激不尽。然卑职七日前奉命突围求救,至今还未送任何消息给我家少将军和刺史大人,也不知道沁阳城如今到底守没守得住。所以,卑职请求先走一步,哪怕是到城外找个高处点上几把火头,好歹也让城中父老知晓,援军马上就要来了的消息!”
韩重赟不疑有他,立刻挥着手臂答应,“你尽管去,剩下来的几十里路,已经都是平地了。舆图上也能看到官道,即便没有人带路,明晚之前,韩某也能赶到沁阳城外!”
“那末将就带两名弟兄先汇成报信儿,剩下的三名弟兄,依旧留在韩将军身边效力!”信使头目蔡公亮满脸感激,又郑重给韩重赟行了个大礼,然后找到两名心腹,骑着马飞奔而去。
他们三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又熟悉怀州的地形,因此路赶得极快。不到三个时辰,就已经临近怀州的治所沁阳。然而,他们的胯下的战马,却没有冲向城门。却是轻车熟路地直接冲进了城外的“匪军”大营当中。
早有喽啰上前接过坐骑,然后前呼后拥地将蔡公亮三个送往中军大帐。没等众人抵达军帐门口,有个光溜溜的大脑袋,已经狂笑着迎了出来,“好兄弟,你可是平安回来了。这几天,做哥哥的我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你的脑袋鲜血淋漓的被挂在了旗杆上!”
“你就不盼我好吧!”蔡公亮一改先前低眉顺眼模样,也狂笑着走上前,对着光头大声抱怨,“蔡某命长着呢,即便你死了,蔡某也不会死!奶奶的,糊弄几个雏儿,要是再被他们识破了,蔡某人这辈子江湖饭就白吃了!如何,城内的那些窝囊废还是不肯投降么?大帅那边,有没有派人来催?”
“大帅对咱们兄弟几个素来放心得很,此番出兵,汴梁那边又有人答应暗中帮忙,怎么可能派人来催?”光头笑了笑,慢慢得意,“倒是城里那帮窝囊废,表现有些出人意料。老子到今天为止,至少已经屠了四座村子了。他们居然还没被吓破胆子,居然还在咬着牙在死撑!”
“可能你杀人杀得太狠,吓得他们不敢投降了吧!”蔡公亮想了想,笑着数落。“大帅曾经多次说过你,杀性不要太重。可你就是听不进耳朵里头去。所以今天,也难免会遇到麻烦。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了,咱们这次来,原本目的也不是沁阳。等明天把常思的狗爪子砍了之后,城内的守军必然会彻底绝望。到那时,有心情就再强攻一次,没心情咱们就回去覆命。反正把只要那个前朝二皇子抓住,就足以向大帅交差了!”
“那是自然!”光头看了蔡公亮一眼,撇着嘴说道,“若不是为了抓那个什么狗屁二皇子,谁有功夫来沁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确定他们上当了,那个二皇子也会跟着过来?若是没跟着过来,瞎耽误了功夫,大帅面前,可甭指望弟兄们给你求情!”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操心了!”蔡公亮不屑地耸了下肩膀,笑着回应,“当然跟过来了。他要是不跟过来,我岂不白跑了一趟?不过那小子最近好像受了箭伤,你最好下手时掌握些分寸,别把他给弄死了。行了,蔡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周大寨主的了!”
“受了伤?”周姓光头闻听,神色顿时一变,看着蔡公亮的眼睛,满脸怀疑,“他怎么会受伤?莫非常克功真的像外边传闻的那样,只拿他当寻常武将来使唤?一点儿都没打算利用他的皇子身份?!”
“谁知道呢?那常克功做事,向来不可用常理来揣摩。否则,大帅也不会冒着被刘知远察觉的风险,第一个出手对付他!”蔡公亮心中其实也非常不理解,却不愿意在宁子明受伤的事情上多浪费功夫,又耸了耸肩,冷笑着回应。“不过常克功无论当初是怎么打算的,过了明天,也都没啥关系了。刘知远原本就对他十分忌惮,他无圣旨擅自越境剿匪,肯定是火上浇油。再故意弄丢了前朝二皇子,呵呵……我这回倒是要看看,在刘知远心里,他和常思兄弟情谊,是否重过他的江山?”
第六章 绸缪(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