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到这一点后,糜旸的心中流淌着一些暖意。
族人,的确是他今世可以信任的一股力量。
糜旸先温声吩咐他的族兄先行下去歇息,同时糜旸又嘱咐丁封寻来医者为他族兄好好治理身体。
等糜旸的族兄与丁封都离开之后,法邈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他快步来到糜旸身前对着他一拜道:
“敌军狼子野心今已知晓,情势危急,不知州牧可有对策。”
从长安送回的情报中可知,魏军正处在大肆收集战略物资之时。
只是目前魏军要出动的大军数量尚不清楚,所以任谁都无法知道,魏军会在什么时候收集物资完毕,又会在什么时候出兵梁州。
就是这层未知,又让法邈心中的担忧多上几分。
法邈与法正不同,法邈长于政略而对兵争一道并不擅长,所以在情急之下,他才会着急地问糜旸梁州下一步该怎么办。
面对法邈有些焦急的询问,糜旸对着法邈斥道:
“有孤在,慌什么?”
当糜旸的斥责落入法邈耳中时,不仅没有让他心中感受到委屈,反而大大的安抚了他的情绪。
法邈看着身前的糜旸,一种安全感在他内心中流淌。
是呀,有连让魏军都畏惧的州牧在,他又有什么好慌张的呢?
想到此,法邈的脸上浮现惭愧之色。
他出身名门,自身的才能又得到刘备的肯定过。
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在过往处理梁州政事的过程中,他之所以能一直如鱼得水,这两点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是威震天下的糜旸一直在做他的后盾。
而糜旸见法邈脸上浮现惭愧之色,他倒没有继续斥责法邈,他之所以斥责法邈,也是想着能让他稳定情绪。
一个人若是情绪不稳,那么胸中有再好的韬略也是无用。
法邈是有才能的,否则也不会接连得到刘备与他的赏识。
但是法邈与他目前麾下的大部分人才一样,都太缺乏锻炼了。
这种锻炼并非是单单指任事的履历,指的是一种独立面对险境时的经历。
唯有这种凶险却又令人受益无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才真正能独当一面。
历史上有种现象,那便是开国一代就像璀璨的明星一般,相反他们的二代哪怕起点再高,受到的教育再好,一生的成就也难与父辈相比拟。
这种现象每朝每代都有,很多人将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归结于天赋,但这一点其实不太准确。
真正让二代无法超越一代的是,二代缺乏一代创业时面对各种艰难困境的经历。
这种经历是很宝贵的。
就如现今的大魏来说,曹真其实就是曹氏宗亲中的二代,但他的成就却可以与曹氏一代相比拟。
难道其他与曹真同辈的曹氏二代,就全都不如曹真聪慧吗?
并非如此,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之前未跟在曹操身边深深历练过而已。
要不是有着这层缺陷的话,历史上司马懿是没办法那么容易篡权的。
而这种现象,从法邈的身上可以知道,在当今的大汉中也是存在着。
这也是历史上造成季汉灭亡的原因之一。
幸运的是糜旸因为个人的造化,他虽属于二代,但却没有这种担忧。
这也是刘备能放心让糜旸担任梁州牧的真正原因。
在安抚下法邈之后,糜旸马上做出了他的应对: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拔营返回南郑。”
“另外将军中的斥候全都派出去,观察着关中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另外你马上写好一道奏疏,将魏军即将大举进犯梁州的消息送回成都。”
听到糜旸的三道命令之后,法邈马上会意回到坐席上坐好,并开始摊开帛书书写起来。
魏军不知道何时会大举进攻,在这种情况下,身为梁州牧的糜旸及时回南郑坐镇当然是第一要务。
至于派军中斥候进一步探查魏军的异动,也是应有之义,这可以让己方不过于被动。
而关于糜旸的最后一道命令,法邈以为糜旸是想向成都求援。
毕竟目前梁州的大军并不多,而且需要守备的地方太多。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法邈停笔问糜旸道:“臣要派出信使,让邓主簿快速率军回返吗?”
就在不久前,在糜旸的命令之下,邓艾领着五千梁州及一众梁州中的新兴派将领南下。
按照时日推算,邓艾的大军现在还走不远,若派快骑去追的话,是追的上的。
在法邈看来,现在梁州即将面临大敌,糜旸又有向成都求援之意,那么召回邓艾大军加强梁州防备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