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那上千名农民依然在田间辛勤的劳作,但他们耕作的,却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田地了。
之所以会造成如今这副光景,是在过去的数十年之间,沔阳发生了太多龌龊的事。
他们之所以会愿意日夜跟随在这位萧氏子弟的身边,无非是为了讨好他,让那些龌龊的事不至于落到自己的家族身上而已。
正因为与老农有着一般的家庭背景,所以这几位随从之中,有一人是认识老农的。
在他的记忆之中,以前的老农和蔼可亲,虽说他的家族算不上豪富之家,但也算的上家庭美满,家中还有数十亩薄田可让他衣食无忧。
可是没想到短短几年之间,原本拥有数十亩薄田的老农,妻死子散不说。
就是他死了之后连尸体都没一块立锥之地,反而要进入一只恶狗的腹中。
这种带有强烈反差的悲惨境遇,让这位随从的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是悲伤,也是害怕。
可是不管他心中是何种想法,现在的他越发不敢违逆他所跟随的这位萧氏族人的命令。
尽管这位萧氏族人不是萧氏家族的嫡子,否则他也不会被安排这个监督家中奴仆劳作的任务。
但是他也是当代萧氏族长萧普不出五服的族子。
萧氏一族在沔阳繁衍数百年,他家中的族人累世在郡县中担任官吏。
莫说在汉中郡中,就是在整个梁州中,沔阳萧氏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世家豪族。
更何况据这位萧氏族子所说,他的族长萧普在不久前刚刚被梁州牧委任为功曹。
以这位随从有限的见识,他虽不具体清楚梁州牧到底有着怎样的职权,但是他却知道梁州牧是梁州的主宰。
萧普能被这样的显赫人物看上,那他以后在梁州的权势肯定会愈发旺盛。
这样的强宗豪族,又是他这种普通百姓岂能招惹的起呢?
既然招惹不起,那就只能好好伺候着了。
在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这位随从已然与同伴将老农的尸体搬运上田野,然后放置在一辆驴车之上。
萧氏的府邸离这处田野还有些距离,徒手搬运回去是不合适的。
在将老农的尸体搬运上驴车之后,这几位随从就驾驶着这辆驴车,顺着麦田的土道朝着萧府的方向走去。
可就是在他们行驶出数里之后,那位刚才心中有着想法在前带路的随从,却发现了在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尘埃。
并且在那漫天的尘土之中,他还听到了一阵阵令人胆寒的行军声。
在察觉到这一幕后,这位随从立马吓得让同伴将装着老农尸体的驴车推到道路一旁。
然后他让同伴与自己齐齐跪在地上,不要抬头乱看。
乱世当中,兵卒有时恶于猛虎。
虽然不知道梁州的兵卒是什么样的,但在父辈的告诫之下,这位随从觉得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道路只有一条,这时候退回已然来不及,那就只有恭敬的跪在道路一旁。
希望那正在快速朝此处通过的兵卒,能看在他们如此恭敬的份上,放过他们一条生路吧。
在这位随从带领着同伴跪倒在道路一旁后不久,原本隐在尘土中的上千兵卒,已经来到了他们的不远处。
等着距离越发接近之后,隐在尘土中的上千兵卒的身形出现在了沔阳城外的田道之上。
精甲生光,长枪林立,这上千士卒正是刚刚从南郑赶来沔阳的精锐梁军。
而带领这上千梁军的,正是刚刚受到糜旸提拔的石苞。
因为知道心中的任务,所以石苞一直催促着身后的士卒赶路。
在远处时,坐在马上的他就察觉到有几位行人推着一辆驴车前行。
只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军纪严明的梁军也不可能去打劫他们。
只是当石苞率领着上千梁军越发接近那辆驴车的所在之时,石苞看到了驴车上正放着一具尸体。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那辆驴车上,插的是沔阳萧氏的旗帜。
看到这的石苞,挥手止住了身后上千梁军的前行。
当石苞下马朝着驴车走近之时,他才更清楚的看到了,驴车上摆放的是一具老农的尸体。
与此同时,老农身上那密密麻麻的,惨不忍睹的鞭痕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这一幕无疑让同样为农家出身的石苞,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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