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亮喃喃地说道:“这点太难了,陛下自起兵以来,除了洛水一战外,还从没有输过别人,李世民就算再强,想正面打败淮南兵,也绝非易事啊。”
苏定方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嘛,毕竟关陇精锐,也是所向无敌的,尤其是有李世民带领,这可谓是龙争虎斗,鹿死谁手,难以预料啊,不过师父既然说了陛下是要诱李世民深入,那倒是有可能会诈败。”
李靖微微一笑:“这是第一个条件,野战胜出之后,才可以进而围城。围城之后,守城方的第一要务,或者说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
苏定方与李大亮对视一眼,同时说道:“粮食。”
李靖点了点头:“不错,现在东都那里,粮食已经出了问题,四周州郡尽失,靠了回洛仓和城南郑国仓的粮食,也不知道能撑上多久。听说前几天,杨玄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怒离开东都,走的时候还把回洛仓的粮食洗劫一空,带向了江淮方向。这回洛仓一失,那东都的存粮就少了一半,要是南边的郑国仓再丢,东都不仅成为一座孤城,粮食也撑不了半年了。”
苏定方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杨玄感会在这个时候负气离去,这是叛逃吗?”
李大亮叹了口气:“听说是因为知道了李密死在陛下的手上,这才走的。唉,此人视私人情义大于国事,终难成大器啊。”
李靖摇了摇头:“不,我不这么看,杨玄感以前确实是冲动少谋,但是这些年下来,也已经变得冷静睿智了,不至于为了一个李密就真正地和主公翻脸,如果他真的是叛离,那也不会去江淮,而是倒向李唐。所以,在我看来,这很可能是他和陛下合演的一出好戏,为了诱李唐加大力量攻城围城的。”
苏定方睁大了眼睛:“这,陛下真的是把整个洛阳外围让给李唐吗,要赌这一大把?太险了吧。”
李靖微微一笑:“如果洛阳的仓城不丢,那李世民就算打赢了野战,也没有攻下洛阳的把握,只有仓城尽失,李世民的兵力又有了绝对优势,才会考虑围城,这,就是我说的攻克洛阳的第二个条件。”
苏定方咬了咬牙:“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洛阳有天下无双的守城杀器,大炮飞石和八弓弩箭,可以击溃所有攻城的部队,李世民就算可以围困洛阳,也没办法尽快攻下吧。李唐的北边突厥人,东边的窦建德都是虎视眈眈,而我们也是随时可以出兵北上支援,他们如果在洛阳拖得太久,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这是兵家大忌啊。”
李靖点了点头:“确实,顿兵坚城之下,是兵家大忌,所以,李世民会想尽办法尽快地攻下洛阳,这就需要第三个条件,内应!”
李大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这个是很关键的,陛下在洛阳,并非尽得人心,如果他实力雄厚,尽得中原之地时,洛阳城中的世家贵族会迫于他的威严,臣服于他,但若是中原尽失,只剩洛阳孤城一座,连杨玄感都离开的时候,只怕不少世家高门就会想办法投城献与李唐了。而且围城的时间一长,城外唐军自然是顿兵坚城之下,但城中也是缺粮,这就给人在城中生事创造了机会。必要的时候,可以在城中煽动饥民进行哗变。”
李靖微微一笑:“是的,就是如此,城中必然是会有人想要响应的,但是陛下的情报能力,那不是一般的强大,这些年他控制洛阳,城中早就遍布耳目,那些个高门世家的部曲仆役,甚至是子侄之中,都有他的眼线存在。”
“前面的独孤武都和裴仁基,两次想要谋反害陛下,都给及时破获,就是因为他们的身边人里有陛下的眼线,围城之时,城中军事管制,这方面只会查得更严。就算有人想要里应外合,也不可能逃过陛下的眼睛,借这机会,清洗一波不服于自己的东都世家,更是名正言正,顺理成章的事了。”
“但是在李世民看来,东都内部是有人想要投献的,有了这个希望,他就会一直留下去,他以为只要断绝陛下的外援,围城时间一长,就能逼得陛下走投无路,而陛下也是要利用他这个心思,把他的大军在洛阳一带拖垮,拖瘦,等到双方都筋疲力尽的时候,才是他亮出最后的底牌,一举消灭李唐大军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