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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摆了摆手,说道:“听我说完。六郎,我人生的第一战,是当年跟着大哥和三弟从军,出征南陈,我清清楚楚地还记得那个冰冷的寒夜,是开皇九年的那个除夕之夜,我们几百人在大雾天里偷渡长江,到了江南,却被奸人所出卖,等着我们的,不是来接应我们的南陈旧部,而是陈军的大队伏兵。”

说到这里,王世充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颤抖:“我们刚上岸,就被数千南陈兵马所攻击,苦战之时,江面上又来了奸人王世积的舰队,不分敌我地一通万钧神弩地乱射,我军瞬间就伤亡了一半人,就连我大哥,也为了保护我和三弟,而战死在当场。”说到这里,王世充的眼中泪光闪闪,连眼圈都有些红了。

魏征轻轻地叹了口气:“主公,请节哀,那非战之罪,而是有人陷害。”

王世充擦了擦眼睛,摇了摇头:“不,玄成,不要找这种借口,我明知王世积不是好人,却仍然信了他,这本身就说明我年少轻狂,虑事不周,可以说,这是一场惨败,我们既没有按计划夺取采石要塞,又伤亡惨重,从头到位,是牺牲我们的性命,为那王世积作了嫁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起码留了一条命,以后还有向他报仇的机会。”

说到这里,王世充看向了来整,说道:“所以战场是复杂的,不止是当面的敌人是敌人,有时候,名义上的本方同伴,也会成为最危险的敌人。这点,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只有经历过这样事情的人,才能成长。六郎,我们都是从失败中一路学习,一路成长的,现在,我想让玄应也有这种经历。”

来整点了点头:“您认定太子会中了罗士信的暗算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作为主帅,心浮气躁,不审时度势,加上一个做梦也想抢功的副将,如此骄兵悍将,对上罗士信这种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兵油子,还有他那数千精锐的关中军队,岂能不败?”

“但这是人生必须的经历,碰到罗士信,六郎你还能救他一回,可要是碰到李世民,只怕连救的机会也没有了。让他亲历一次失败,才可能有所成长。六郎,这回我不怀疑玄应和陈智略会打败,但是,我需要他们能活着回来,这点,就拜托你了。”

来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明白了,大帅,其实如果您让我作为副将跟着太子出征,也许我可以压制他,让他不能轻举妄动,但是他也不会学到什么,只有惨痛的失败,才能让他有痛彻的人生领悟,知道那些纸上学到的兵法,是要经得起实战检验的,放心,我会跟在后面,暗中保护的。”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不要让玄应发现,要是他真的能靠自己的本事打败罗士信,就让他放手去做,万一他败了,你以疑兵冲阵,罗士信必会撤去,不要恋战,仍然是扎营守住慈涧,等我的大军到来。”

来整神色严肃,行了个军礼,沉声道:“得令!”

当来整的脚步声在殿外消失之后,王世充摇了摇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罗士信并不可怕,现在我所关心的,是李世民的动向。玄成,你确定现在关中十二卫的府兵仍然没有集结?”

魏征点了点头:“在关中各府我都有眼线,他们的情报每四个时辰就会来一次,至少到今天的子时,各卫的府兵仍然只是常规集结,没有什么加速行为,毕竟,他们也在收获的时节,一下子十几万精壮男子抽调,李渊也吃不消。”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李世民如果真要攻击的话,那速度会非常快的,绝不会给我们反应的时间,这回他派罗士信先攻,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魏征微微一笑:“这应该是疲兵之计吧,作出一副进攻的样子,却是偏师,想让我们也跟着征召部队,错过秋收的机会,影响全年的粮草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