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六郎啊,作为人子,你必须要为家族的利益考虑,为你父母,兄弟的利益来考虑,当初你的弟弟来渊,投身杨玄感的叛军部队,差点祸及你来家全家,事后看在你爹的功劳上,杨广总算没有追究,只是斩了来渊。你这样的犹豫和担心,是不是就怕步了你弟弟的后尘?”
来整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我弟弟误信人言,铸成大错,最后他是自尽以保全家族的,王大帅,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不想听这话了吧。我们来家已经出过了一个反贼,怎么同样的错误可以再犯第二次?!”
王世充笑道:“原来六郎是担心这个,其实没有必要,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你弟弟兵败身死,是因为当时的杨玄感力量弱小,而隋朝的军力强大,加上杨玄感妇人之仁,所以最后才会功败垂成,可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隋朝的天下已经摇摇欲坠,除了江都两淮一带和东都洛阳,整个天下,已经不复所有,连李渊这样的关陇世家都已经抛弃了隋室,举起反旗,这天下大势,你还看不出吗?”
来整咬了咬牙:“如果王大帅这么认定隋朝必亡,又何必在这里苦心竭力,来保大隋的江山社稷?”
王世充摇了摇头:“六郎啊,你以为我现在这样费力地和李密作战,是为了大隋的江山?你错厉害了!现在我是为了自己而战,这就是我所谓的待价而沽!”
来整睁大了眼睛,疑道:“为自己而战?这是什么意思?”
王世充冷笑道:“乱世已经不可避免,隋朝的灭亡也不可避免,那么我们为了保身,保家族利益,就必须要掌握军队,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我虽然是官军,但是如果打不过李密,那这中原之地,就不再属于我,所以,为了自己的天下,我必须要打着隋朝的旗号,击败李密,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中原,居于不败之地!”
来整沉声道:“原来王大帅已经有了自立的心思,怪不得你前面几次三番地放弃一举击垮李密的机会,居然是这样!”
王世充微微一笑:“天下的九五之尊,只有有德有能者才可居之,若是先帝在位,是根本不可能弄成这样天下大乱的,杨广无道,隋朝已失其鹿,现在不过是天下群雄共逐罢了,如果绑在隋朝的这条大船上,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跟着它一起沉没,六郎,你爹是聪明人,当年看出陈朝君昏臣庸,文恬武嬉,必然会灭亡,所以及时转投了隋朝,现在,也该是你作出新的选择的时候了。”
来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声音有些颤抖:“不行,隋朝,隋朝对我们来家恩重如山,我的父兄都在江都,我,我断不可行谋逆之事!”
王世充摆了摆手:“六郎啊,你怎么还听不明白,我要行的,是曹操之事,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我能一统天下之前,只会继续尊奉隋室,无论是杨广还是杨侗,都会成为我手上的大旗。所以,表面上看,你根本不算是谋逆。”
“再说了,隋朝对你来家有恩,也是你父帅这么多年来靠着战绩换回来的,并不是平白无故的恩赐,你们来家并不亏欠隋朝什么。要说恩情,那李渊是杨广的表弟,他们李家都世受国恩,不也是反了吗?人家是天生反骨吗?非也!不过是知道隋朝必亡,得给自己,给自己的家族早作打算罢了。”
来整摇了摇头,说道:“形势不至于此,只要能击败李密,打通洛阳与江都的联系,大隋还是可以挺过去的,王大帅,你就这么悲观,认定大隋必亡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六郎啊,一个国家要想维持统治,那就得有自己的统治支柱,我前面说过,大隋的军事是靠关陇集团,政治是靠山东的大世家,这文武两大支柱,缺一不可,现在杨广是两样都缺,几乎整个关陇集团都已经跟着李渊一起反了,就连庞玉的关中部队,现在都已经是人心思走,每天都有上百人逃亡,这些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
来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李渊这一反,可真是抽了大隋的筋骨啊,但事情仍未到绝望的地方,大隋的各地都还有忠臣良将在抵抗,陛下的身边仍然有十几万天下无敌的骁果军,只要奋力一击,先破李密,再入关中与李渊决战,并不是不可挽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