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狗子抓了抓脑袋:“那,那既然打不过了,达奚大帅为什么现在不撤呢,还给咱们喝汤吃肉?这没道理啊。”
红拂的嘴角勾了勾,瞟了刘三狗子一眼:“这位兄弟,好生愚笨啊,部队出征,是有命令的,达奚大帅出来时可是立了军令状,说是一定要斩杨玄感于马下,这要是连叛军的面都不见,直接给吓回了洛阳,那可得军法从事。所以现在就算咬牙硬撑,也得撑到援军到来,当然,要是打输了撤退,那是另一回事啦。”
李二牛咬了咬牙,悄悄地说道:“洪兄弟啊,你给大家伙儿说句实话吧,这仗咱们能不能赢?你说的留个心眼,又是啥意思?”
红拂摇了摇头:“唉,你们啊,真是死脑筋,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会自己想,大帅要是跑了,咱们何苦留下来等死呢,就算不要投降叛军,只要把盔甲一脱,武器一扔,装成百姓逃跑,保一条小命还是可以的吧。那些个叛军也不是凶神恶煞,姓杨的要夺的是天下,而不是杀人论功,咱们这些当兵混饭吃的,不能立功受赏,那还要留下来给人砍头吗?”
红拂说着,站起了身,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火堆边上十余个小兵面面相觑,刘三狗子对李二牛说道:“李二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二牛咬了咬牙:“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带着便装吧。都贴身穿上先!”
达奚善意这一觉睡得不够安稳,巡视全营之后,他就回到了中军帐中,喝了两碗酒后,就很快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仿佛回到了祖父达奚长儒,在原州大战突厥骑兵的战场之上,自己正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突厥的铁骑在来回地奔驰着,羽箭“嗖嗖”地从自己的身边飞过,而身边的那些浑身血污,甲片碎裂的军士们,正在竭力地组成着方阵,长矛在前,弓箭在后,把一匹匹敢于冲阵的突厥铁骑,连人带马地刺倒在地。
远处的一个突厥大将高声吼道:“火箭,火箭袭击,烧死这些隋军!”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天空中升起了一片片的火云,箭身上的硫黄与硝石,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而烈烈的火风,灼热无比,刺激着他口腔和鼻腔里的粘膜,让他难以呼吸,刚想要张口大叫,却是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只见一阵火海之中,自己的将士们正在惨叫,咆哮,很快就被淹没于熊熊的烈焰里,而几百上千支的火箭,如同一片带火的凤凰,正穿过火墙,向着自己的面前奔来。
达奚善意大叫一声:“噫,我命休矣!”他一下子惊起,却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大吼着:“大帅,快醒醒,不好了!”
达奚善意猛地坐起了身,映入眼帘的,却是桑显和的那张惊惧而扭曲的脸。
一股刺鼻的火烟味道,比桑显和身上的那股子带了三分狐臭的汗骚味更快地钻进了达奚善意的鼻子里,尽管身在中军帅帐内,达奚善意仍然可以看到外面火光冲天,而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在不停地奔跑着,哭叫声,“走水啦,快跑啊”之类的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炸营了吗?”
桑显和大声道:“大帅,三更的时候营中突然火起,几十个帐蓬同时着火,无法熄灭,现在营中已经乱成一团了,如何处置,还请大帅定夺!”
达奚善意惊得一下子跳下了行军小床,赤着脚跑到了帐外,只见外面火光冲天,没有几个人正在取水救火,绝大部分的军士,正一边脱下身上的盔甲,一边向着营外争先恐后地逃跑着,更是有不少人,已经穿上了百姓的衣服,连草鞋都穿上了,在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再是军人,而一帮逃亡的难民。
达奚善意急得一跺脚,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的情况,怒吼道:“怎么会这样,快,桑将军,快下令,有敢逃跑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