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振摇了摇头:“陛下,臣还有几句话,请您听完。”
杨广一开始本来都想落下几句场面话后走了,段文振今天说的,跟以前说的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自己终于下了决心,接受了他一直强调的分兵袭击平壤城的办法而已,等段文振说到新的这句时,他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床前。
段文振沉吟了一下,说道:“一件事就是这回奔袭平壤的部队,陛下不可予以宇文大将军全权,以免生变。”
杨广微微一愣,他这还是第一次从段文振的嘴里听到对宇文述不利的话,奇道:“宇文大将军一向是国之柱石,也是举荐你段尚书的人,何出此言?”
段文振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宇文大将军对老臣有举荐之恩,按理说老臣是不应该说他的不是,但是现在老臣就要去了,只怕,只怕陛下身边,也无人敢直指宇文大将军的缺点,所以老臣在将死之前,一定要把这话说出来,以报陛下的知遇之恩。”
杨广点了点头:“你说吧,段尚书。”
段文振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宇文将军对陛下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但是其人贪鄙,好利,争功,这些是他的致命弱点,陛下也心知肚明,用这宇文述,包括用我段文振,都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有这些性格缺点,跟关陇诸将的关系不好,形不成小集团,所以才有幸,为陛下效力,受到重用。”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不置可否。
段文振继续说道:“若是平时,宇文述的这些毛病没有问题,最多是贪点钱,争点功罢了,可是,可是这次,这次的征辽之事,事关,事关国本,陛下,臣实在是担心,宇文述,宇文述这回,会坏了陛下的大事。”
杨广奇道:“此话又是何解?”
段文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据臣所知,宇文将军,对于这回征辽的前景,一向极不看好,前面的战事中,也只是循规蹈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是这回,这回一听到来护儿直趋平壤城下,宇文述,宇文述就主动请战,陛下,陛下可知这其中原因吗?”
杨广叹了口气:“还不是想要抢这破国擒君的大功,不想被来护儿得了去么。”
段文振点了点头:“这回,这回高句丽坐视辽东城被围攻,本部却不发一兵一卒救援,他们,他们不是没有这个实力,而是积蓄兵力,想要,想要趁我军师老兵疲之时,再与我军决战,所以,所以我军切不可轻功冒进,若是,若是中了敌军的埋伏,只怕,只怕这回陛下的雄心伟业,不得不要中止了。”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朕不信高句丽人有多少埋伏,他们现在都给打到平壤城下了,有什么伏兵也都会使出来,哪还有余力对付宇文述的大军?”
段文振叹道:“陛下,平壤城比辽东城还要坚固,且不说,且不说高句丽是不是诱敌之计,来护儿那一路军马,绝不可能独立攻克平壤,宇文述若是,若是存了急功之心,不再稳扎稳打,而是轻军冒进,陛下,老臣,老臣实在是担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