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营中激战的时候,城前隋军大阵两侧的突厥骑兵也开始缓缓而动,右侧的拔野古一挥手,一万突厥骑兵开始慢慢地走马,离着前面的隋军步槊方阵大约三里地,他们以标准的骑兵战术,列成百人左右的三角形小队,分成六到七个波次,先是缓缓走马,然后再开始加速,直到最后里余左右的距离把速度冲到最大。
冲到离隋军步阵前百余步距离,则先是一波箭雨,然后甲骑冲阵,以这种不间断的冲击力,生生撕开步兵长矛方阵,这一点,他们在对付西域各国的战斗中,屡试不爽,拔野古也自信,没有任何步兵可以用这种血肉之躯生抗自己的铁骑冲锋!
隋军的军阵之中,王仁恭已经站到了阵后,在他的面前,是三千铁甲长槊步兵,前排的步兵举着大盾,如林般的矛槊向前伸出,后排士兵的矛槊搭在前排士兵的肩膀上,斜向上举,而第一排的士兵们,则蹲坐于地,把手上的长槊斜插于地,形成一个四十五度的倾角,冲着两里外,已经开始慢慢加速的敌军骑兵。
王仁恭的身边,一名旅帅模样打扮的小校,赫然正是刘武周,自从上回帮萧禹黑了一把高颖之后,萧禹本想提拔他成为鹰扬郎将的,可是随着萧家在接下来受了一系列的打击,他的升官之梦也就此破碎,只能回到并州老家,还好,王仁恭在去幽州的路上,刘武周特地前去毛遂自荐,王仁恭以前在杨素手下时就知道这刘武周人极精明,于是把他带在自己的身边,作为副将,这回也跟着自己一起出战。
刘武周看着对面呼啸而来,越跑越快的突厥骑兵,舔了舔嘴唇,说道:“王将军,我军的长处在于弓强弩快,为何对敌军骑兵不施放弩箭加以攻击呢?”
王仁恭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这是大帅的特别吩咐,对于这股敌军,不以弓弩上来射杀,而是直接与其进入肉搏!”
刘武周回头看了一眼十里之外,仍然按兵不动的左翼突厥骑兵,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大帅的意思是,那边才是突厥的主力部队?”
王仁恭点了点头:“不错,攻击大营的突厥骑兵和我们正对的突厥兵,都不过是仆从部落罢了,只有那些还在按兵不动的,才是真正的突厥精锐,等他们动了,大帅才会加以痛击,所以我们这里不能打得太快,不然让他们跑了,以后总归会是个祸端!”
刘武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一眼军阵的前方,突厥的骑兵已经开始全力加速了,排头的十几队突厥骑士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狼嚎,纷纷抢前,向着对面密集的隋军长槊方阵射出一排排的箭雨,乌云遮日也似的,前排的隋军将士们面前的盾牌和盔甲上顿时插满了密集的箭枝,百余名被射中要害的战士立时仆地,而身后的战士迅速地上前补上了这个空当,各队的队正们高声吼叫的“稳住”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一瞬间,突厥战骑狠狠地冲进了隋军的长槊方阵之中,前排的两百多名士兵被撞得直飞了出去,有些阵列更是给冲倒了一大排,而突厥骑兵们也有一两百人被长槊扎得人仰马翻,巨大的前冲力让一些骑士们也成了空中飞人,凌空飞向了隋军的阵列,却被高高上举的长槊在空中刺穿,徒劳地在槊头挣扎了几下之后,便以一个极其恐怖而怪异的姿式,死在了槊尖上,只剩下一汪鲜血顺着槊杆向下直流。
拔野古冷冷地看着前方血肉模糊的厮杀,第一波一千两百名骑兵,看起来已经损失了一半多,剩下的骑士们,多数杀进了隋军的步兵方阵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到处乱砍乱劈,而这些战马也个个嗜了血,四蹄纷飞,对着前后左右想要接近自己的隋军步兵一通乱踢。
隋军列在第一线的十五六个小方阵,也被击破了大半,有四五个队的伤亡比较严重,阵型也出现了混乱,第二排的新的十几个长槊方队,正迈着步子,喊着口号,向着第一线的槊兵方阵这里补上来,试图填满被冲开的空隙。
拔野古冷笑道:“隋军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他们的弓箭应该在攻城的时候用光了,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步兵方阵来硬抗我军的骑兵,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这些血肉之躯,能挡得了我们几轮冲击!传令,第二波和第三波,同时出发,一定要把隋军的第二线长槊兵,给我彻底冲垮了!”
阿史那莫何仍然在阵前来回逡巡着,近十里外,隋军的步兵已经和源源不断涌入的拔野古所部的突厥骑兵们杀成了一团,从他这个位置看来,隋军仍然在不断地后退,而拔野古的第二和第三波次的攻击,起码把隋军打退了一百步以上,在他们的身后,第四和第五波的骑兵也开始缓缓地发动,看起来是准备一举把面前的这数千隋军长槊手击溃。而在另一边的隋军大营里,火光冲天,烟尘四起,而喊杀声却是此起彼伏,没有一点衰减的迹象。
一个军将一直在阿史那库真身边转悠着,他的马也跟主人一样,暴躁难安,终于,这个军将忍不住说道:“莫何将军,大营里的战况不明,可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击了?库列罗俟斤和拔野古将军都在全力奋战,我们主力却不进攻,这有些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