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伦咬了咬牙:“草民不过是一介布衣,怎么可能见得到至尊?老实说,如果不是这次至尊出巡,草民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暗中跟随交易的商队到交易地点,纪录此事,以后他们再有类似举动后再向至尊提前举报。所以草民跟着那支商队到了榆林郡之后,便潜伏了下来,他们出城之后,草民也悄悄跟着出城,看清楚了他们远去的方向后,草民便找上了就近的巡营官兵,正好裴将军跟草民也算旧识,听到这消息之后,便跟草民一起去捉拿贼人,当时草民没有考虑到裴将军擅离职守之事,这是草民的失误,请求大帅责罚。”
杨广摆了摆手:“好了,这个暂时不谈,本帅问你,为什么最后你跟着的王行首的商队,却没有你所说的生铁,而只有正常贸易的丝绸、茶叶和铜器呢?”
封伦灵机一动,寻思着这回王世充肯定是早早地设下了局,就等着自己往里钻,这里既然没有铁矿石,想必那另一边的宇文化及他们已经给黑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这时候也顾不得和宇文述的关系了,只有先洗脱了自己,才有以后。
于是封伦连忙说道:“大帅,只怕是草民的失误,看错了商队了,黑夜天里,一路之上草民又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可能是把王行首正常贸易的商队看成了贼人们走私生铁的商队,而那支真正去运输生铁的商队,只怕已经另去了他处。”
宇文述的眼皮跳了跳,他迅速地看出了封伦准备出卖自己以求自保的心思,厉声道:“封伦,你这话想要骗谁?按你的说法,你从蜀中就一路跟着这商队,又怎么可能认错?”
封伦咬了咬牙,抗声道:“宇文大将军,这些贼人非常狡猾,一路之上多次更改商队的模样和人员,出蜀后,进关中时,出萧关时都换了三批人,以至于出榆林郡时,已经完全和普通的商队没有二样了,人员也完全换了一批,若不是看这商队的规模,草民也是根本认不出来的。”
宇文述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这几百人规模的商队,榆林郡内不可能太多,最多也就一两家,你这还能跟错?哼,分明就是你有意要陷害别人,调动驻军,在没有准确的情报情况下就要碰碰运气,这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现在事情败露,还不认罪,却在这里信口雌黄,真正是可恶之极!大帅,按军中纪律,该将此人当即斩首,以治其惑军之罪!”
封伦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拳头也捏得骨节直响,正要说话,这时帐外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一个大嗓门的声音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在嚷着:“我抗议,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突厥的特勒,我要见你们的大皇帝!”
杨广心烦意乱,叫道:“何人在帐外喧哗,给本帅带进来!”
四个强壮的骁果军士夹着一个突厥人打扮的黄眉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脸上几道刀疤如蜈蚣一样地扭来扭去,一路之上还不停地试图挣脱这些军士的挟持,嘴里夹杂着含混不清的突厥话,显然是在骂人,可不正是那个在沙漠中交易的因头特勒?!
因头特勒一见杨广,马上神态变得异常谦恭起来,不再挣扎,等几个军士松开他时,他整了整自己的帽子,以手按胸,一个九十度的弯腰鞠躬,声音也变得非常地恭顺:“突厥汗国莫何部落首领,因头特勒见过大隋大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这是朕的帅帐,现在朕的身份不仅是大隋的皇帝,也是我大隋铁军的总大帅,因头特勒,你说有事要找朕申诉,究竟有何冤屈啊?!”
因头特勒的腰杆子一下子直了起来,说道:“昨天白天的时候,我们十几个部落的首领头人都接到了隋朝王氏商团的通知,说是有一大批货物已经运到了榆林郡,要我们直接带人把货物领回去,由于以前的交易一直是在我们漠南进行,所以几个漠北部落和白山黑水的部落推举我为首领,跟着我一起去接头交易,这样也能避免我们自己互相竞价而造成损失。”
“结果没想到我们到了交易现场后,突然杀出了大隋的官军,把我们当成强盗一样给抓了起来,为首的将军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在进行生铁交易,大皇帝陛下,我们突厥部落可是一直感慕天朝的恩德,也遵守大隋的法律,从不进行什么生铁交易,那样不仅不忠于大隋,更是不忠于大突厥,作为突厥的特勒,我阿史那因头需要一个解释!”
杨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在这些番邦下国面前失了面子,嘴角勾了勾,杨广打了个哈哈:“因头特勒,此事确实是一场误会,我们的裴将军接到了密报,说是有人走私生铁,所以才会跟踪过去,结果发现是一场误会,你放心,裴将军现在已经受到了军纪的惩罚,而因为我们的行动给你们造成的损失,我们大隋一定会加倍补偿的!”
因头特勒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笑道:“大皇帝的心胸,真如那天空一样宽广,大海一样深远,我们突厥人永远是您忠诚的奴仆和子民!这回我们并没有什么损失,也不要求什么补偿,只是几个漠北和白山黑水部落的头人这回开了眼界,见到了大隋的商队有这么多好东西,所以他们很希望能在今年增加一次贸易,让更多的部落能感受到大隋的光辉与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