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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铣的嘴角勾了勾:“行满兄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只是这贺若弼,本身就是关陇一系,我大梁当年与西魏是平等的关系,为了讨伐无道萧绎,这才请西魏兵来援,却想不到这些关陇胡人背信弃义,夺我城池,掠我子民,直接把我大梁变成了藩属国,等到隋代北周之后,更是强行召回萧综,灭我大梁。”

“所以萧铣跟这些关陇胡将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以前跟贺若弼在这里一时合作,也是打定主意以后要把他彻底给消灭,只不过那时我的势力薄弱,还要依靠他们关陇集团的力量才行,现在不需要了,这贺若弼,小弟是一定要消灭的,行满兄,我听说这厮当年在灭南陈时也曾羞辱过你,还想抢你的功,我这样做也是为你报仇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位卑人轻,受贺若弼的驱使也是无奈之举,谈不上什么仇不仇的,萧老弟若想报仇或者是排除贺若弼的势力,自为之便可,请不要牵涉到我,在此事上,王某保持中立,不过此事我会守口如瓶,不向任何人透露出半点风声,也感谢萧老弟的示警之恩。”

萧铣哈哈一笑,长身而起:“那我就放心了,行满兄,咱们就此别过,祝你接下来一切顺利。”

王世充平静地一回礼:“萧贤弟一路珍重。”

等到萧铣的脚步声远远地消逝不见之后,王世充坐回了自己的席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跟这荆州各路牛鬼蛇神们一通交手,让他颇有些心力交悴,尤其是最后跟萧铣的摊牌,更是让他这会儿脑子很胀,很想要走出去,吹吹夜风,让头脑稍微清醒一下。

一阵机关的声音响过,地面那里再次暗门打开,这个声音王世充今天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早就习以为常,他轻轻地走到墙边,把一根被漆得看起来与墙壁别无二色的传声铜管的口子堵上,这管子是他在郢州这段时间里,特意让魏征派人秘密布下的,今天的摊牌谈判,他不好带着魏征,但一直让魏征在上面以此管偷听,现在进来的应该是魏征,这个传声通道也没有什么再留的必要了。

魏征那黑瘦的脸被烛光渐渐地映了出来,他的脸上带了一丝佩服的微笑,拱手行礼道:“主公的表现实在精彩,魏某叹服不已。”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份还散发着墨香的文书,显然是刚刚写就的,“主公,这是魏某写下的誓书,给您一份。”

王世充哈哈一笑,接过这誓书,转眼就在那烛台之上点着了,上好的宣纸和魏征那如走龙蛇的字迹,瞬间便化为了朵朵黑絮,在空中飘散,王世充叹了口气:“玄成,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二人虽有主臣名份,但相互知交,同生共死,这么多年的情份下来了,又怎么能跟那斛斯政相提并论?”

魏征笑着坐在了王世充的对面:“主公,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为何非要逼这斛斯政写这东西呢?此人是文人,又有大才,这样的做法就不怕伤了他?”

王世充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黯淡起来:“斛斯政此人,绝非良善,跟玄成这样与我倾心相交的人不一样,我本来也不想让他写这东西,因为作为人臣,择主而侍很正常,但他刚离开贺若弼,就向我进言要以旧主的首级去请功,其用心歹毒残忍,让我有些担忧,我要用其才,但必须要对此人有所制约,所以才会让他写下这誓书,万一以后他起了二心,我也会抢先把这誓书公开,这对斛斯政也是一个震慑。”

魏征点了点头:“主公所言极是,其实刚才我听到斛斯政的话时,本想进言主公以后不可重用此人,但回头一想,此人虽然人品低下,心肠狠毒,但却可以行一些我所想不到的阴谋诡计,而且据我所知,斛斯政跟同为关陇贵族的北齐清河王高劢一家关系极好,与高家现在的当主高士廉可谓刎颈之交,这么多年来,主公一直很难打进关陇一系之中,虽然有李靖,韩世谔这些人前一段时间来投,但他们毕竟地位不是太高,如果有斛斯政的这层关系,跟高家搭上线,进而可以和长孙家,甚至唐国公李渊家都扯上关系,对我们是有益无害的。”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个还太远了点,再说了,玄成,你觉得我就是有意结交关陇军功贵族,他们又有几个愿意和我共图大事的?”

魏征的眉头微微一皱:“主公的才能自然是没的说,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的威名也天下皆知,只是那些关陇贵族,多是讲究出身,光您本人英雄无敌,只怕在这一代也很难获得他们的真心拥护,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象李靖这样跟您熟的,就是那韩世谔,只怕也在心底里并没有把您当成自己人,只不过一时迫于形势,需要和您合作罢了。至于杨玄感……”魏征说到这里收住了嘴,沉吟不语。

王世充点了点头:“杨玄感其实在心里也是看不起我,除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大世子的身份外,那套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那种悲天悯人,仁义道德的人生观,也跟我这种底层打拼,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天生就是对头,若不是我几次助他,以后又因为要为父报仇,必须和我联合我,他是不会和我做朋友的。”

魏征微微一笑:“不过话说回来,杨玄感这次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是如何给杨广这个昏君给逼死的,以后也就会断了所有的念想,如果说他以前跟主公的合作还有的选择,还会因为要行一些暗黑手段而在良心上犹豫,挣扎,甚至有所动摇的话,我想他以后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依靠您的势力,向杨广开始复仇,加上那个野心勃勃的李密,主公,你们这三个人,足可以搅动整个大隋的根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