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有些意外:“哦,长孙将军,这话又是如何说起呢?我听说你的几个儿子,也个个都是豪勇绝伦之士,就算是女儿,料来也不至于是文弱女子吧。”
长孙晟摇了摇头:“说来话长啊,唐国公当知道我原来娶的乃是关陇将领世家的豆卢氏,生出的几个儿子都是孔武有力,弓马娴熟,但后来我妻早死,我续弦找来的高氏,却是一个文弱女子,生下的一双子女,无忌和无垢二人,都是瘦弱得很,尤其是无垢,自小身子骨就有些弱,只怕是不能骑马射猎,本以为建成公子素有贤名,知书答礼,我家无垢以后专事女红,可以服侍左右,但你老兄的这位二公子世民,听起来却是位天生的勇将,只怕我女儿配不上这样的英雄啊。”
李渊哈哈一笑:“现在都只是小孩子呢,能看出什么,世民虽然从小便弓马,喜骑射,但现在也已经请了老师教他读书习字了,打天下时要用武力,但治天下还是得文才才是,再说了,你女儿现在才两岁,哪能看出什么以后呢,她体内可是流着你这位平定突厥的大英雄的血液啊,没准以后也是个巾帼英雄呢。”
长孙晟深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唐国公,这么说来,你并不拒绝这门婚事了?”
李渊满意地点了点头:“长孙将军说得有道理,我们关陇将门之间互相联姻,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我们整个集团的团结和强大。就先订下这门娃娃亲好了。等两个孩子长大到婚配之年,再娶你家女儿过门,如何?”
长孙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起来,李渊一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奇道:“长孙将军,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长孙晟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有一事想求唐国公帮忙的,还是在我的那几个子女之间,我和前妻豆卢氏所生的三个小子,都已经成年,很不喜欢他们的这个后娘,还有无忌与无垢兄妹两人,这些年我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以前为了跟突厥人套近乎,生活习惯也一如这些草原蛮夷,成天喝酒吃肉,纵欲无度,只怕是命不久矣,最近举箸提笔,都有些力不足心之感,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送我家的无垢出阁,与唐国公结亲的那一天了。”
李渊听到这里,也是心中一片悲凉:“长孙将军,何出此言,你现在也就刚过五十,春秋尚早呢,这方面的事情,不用太担心。”
长孙晟摇了摇头:“实话跟你说了吧,唐国公,这次我来找你们结亲,一来是想为我们长孙家找个靠山,二来,也是希望以后万一我先走一步,几个年长儿子欺负后娘与异母兄妹的时候,你们能让他们母子有口饭吃,不至于流落街头,活活饿死啊。”
李渊听得动容,连忙说道:“长孙将军勿要多虑,你我既然今天已经约定了这门亲事,那我不日就会向外正式公布此事,即使真的如你所言,我们也会在你家观音婢成年之年,将之依约迎娶回来。不过……”
李渊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开口道:“若你的那几个儿子真的不孝,赶后母与弟妹出门,我们家毕竟在过门前并非你们长孙家的亲戚,也不太方便一下子把人接过来,暗中接济倒是可以,只是这种是救急不救穷啊。”
长孙晟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舒展了开来,拉住了李渊的手:“哈哈,唐国公,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跟贱内说过,万一真有这么一天,我就让她们母子三人去投奔她的哥哥高士廉,高家再穷,也有她们一口饭吃的,只要唐国公莫要不认这门亲事就好。”
李渊暗叫一声“苦也”,自己一时客气了一下午,没想到长孙晟却拿住了自己的话柄,刚才自己本是想到有些不妥,这长孙晟看起来有备而来,就是要跟自己结下这门亲,本以为是要向杨广显示关陇贵族的团结,可没想到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的少妻幼子们找个靠山,那北齐宗室的渤海高家也是个破落户,还跟杨广最恨的高熲有些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自己刚刚扔掉了杨素,却贴上这么个牛皮癣,想到这里,李渊的头一下子就大了。
但话既然已经出口,那是收也收不回来了,李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个,长孙将军,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不会反悔的,你放心吧。不过刚才咱们可是有言在先,我那女儿秀宁,如何能摆脱跟楚国公家的联姻婚约,你可得给我支个招才是啊。”
长孙晟一咧嘴,笑了笑,黄澄澄的门牙在这烛光下闪闪发光,让李渊一阵恶心:“这个嘛,我早就想好了,秀宁不是还没过门嘛,只要委屈她一下,说服她这个道理,让她早点找人另嫁,就可以了。”
李渊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只是我家的秀宁好象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那杨玄感,这道理我们也跟她说过了几次,可她就是不听,本来这回她是来找我们想办法去救楚国公的,可我们哪有这个本事,结果她一气之下要跑回宋州去,这会儿给我正关在房里,让人严加看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