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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循声看去,只见一处不大书院里,几十名孩童端坐于堂上小桌之后,摇头晃脑地读着三字经,而堂上的一位四十多岁的先生,正板着脸,拿着戒尺,来回巡视着,那书院的门头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朝阳书院”。

王世充在河北这一路行来,也见过不少州郡里有这种学堂,可是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学堂这么早就开始授业,而且这学堂乃是临近城门口,正好对面不远就是有个市集,不少刚进城的菜贩子们都在这里叫卖吆喝,而一些菜贩子们带来的孩子,也都跑到学堂外,站在堂院中,跟着那些堂屋内的小孩子们一起,读起书来。

王世充刚才进城时就看到不少菜贩子挑着扁担,一个筐里装菜,另一个筐里则放着小孩子,当时还有些诧异,现在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便对一边的魏征叹道:“想不到这范阳居然有如此书院。也不知是何人所开。”

魏征微微一笑:“其实在北方那些有着大姓人家和郡望的州县,都会有这样的学堂,不是每个五姓七望的子孙,尤其是支流子孙都能混进朝堂当官或者是在县里乡里谋个官差,所以立身之本往往就是这种祖传的书院,实在不行,也可以授业为生。”

“虽说现在皇上罢了天下的乡学,可是未来的皇上不可能永远罢了乡学和太学,总要从民间选择人才的,现在没了官办的乡学,这些私人学堂反而更受欢迎了,尤其是范阳这里是文化之乡,卢氏,范氏,祖氏的子孙极多,读书授业的风气蔚然成风,就是那些乡间的农人,也希望着自己的儿孙能学得知识,以后出人头地呢。”

“这家朝阳书院我以前来过,那个先生是卢家的支流子嗣,以教书授业为生,不瞒主公,其实我魏征年少时父母双亡,也是象这些农人孩子一样,每天放牛之余跑到私塾下面听课,稍长之后再游历四方,寻访名师,这才学得本事的。”

王世充叹了口气:“果然是卢氏的子孙,此举恐怕也是在向他们的先人卢植学习吧,当年卢植师从大儒马融的时候,马融曾经故意在每天讲课的时候,让美女姬妾在堂下轻歌曼舞,一般的年轻学生根本做不到忍住不看,而卢植却是目不斜视,几年下来莫不如此,看来这种家风也传了下来,今天这卢氏朝阳书院对着菜市场大开门教书授业,跟其先祖也算异曲同功之妙啊。”

张金称插嘴道:“我看这没什么用,要说大人能忍受得了,那还差不多,可这些小孩子在这么吵吵的环境里,还怎么读书做学问啊。”

魏征笑了笑:“这是人家的独特门规,我们也不需要多说了,至少范阳卢氏靠着这种办法,累世人才不断,这本身就是很好的证明,如果无心于书本,你就是再安静的环境,小孩子也是能变着花样玩儿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玄成说得不错,能不能成才,靠别人逼着是没用的,关键还是要看自制力,范阳卢氏的教学之道,果然是不同凡响,就是这范阳的农民,卖菜之余也把孩子带进城来听课念书,此地的民风真的与其他地方不同,怪不得能出这么多有才的文人。”

魏征微微一笑,上前低声道:“主公,看来你这一回是在这范阳有一番收获了吧,不过这些世家子都很清高孤傲,也不完全冲着钱,能做官最好,退而求其次也是要能发挥其个人所长,这点还请主公一定要牢记。”

王世充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这回不一定要把人带回去,先结个缘再说。”

王世充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街边的一个小饭馆,时值早饭时间,这里也是刚刚开张,两个赤膊的师傅围着一块皮子围裙,正在一张大桌子前和面,然后捏出一个个的馎饨,扔进面前的一口大锅里,很快就翻到了水面上,而两个伙计则站在大锅前,一个从边上的一口煮着羊肉骨头的锅里打出一碗碗的羊汤,另一个则用漏勺把大水锅里的馎饨一个个捞起,数了个数后放进那羊汤碗里,三四个小厮则来回穿梭,把一碗碗的羊汤馎饨端到客人们面前的桌子上。

王世充坐到了靠街口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伙计跑了过来,一边勤快地抹着桌子,一边问道:“三位客官,吃馎饨吗,咱杨家馎饨可是这范阳一绝啊,看你这样是从外地来的吧,吃了保管再还想再吃!”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就来三碗吧,对了,小哥儿,请问这城里有没有位叫祖君彦的先生?”

那伙计本来还喜色上脸,一听到王世充这样一问,脸色微微一变:“客官认识此人吗?是他朋友?”